多年以后,我还是记得那天吃肉罐头的感觉。

    土匪并不是每天都能大鱼大肉,尤其是我们这些小喽啰,隔三差五吃点肉就不错了。

    大家就盼着下山砸窑,只要能打进地主大院,杀鸡宰猪随便吃。

    半路找个屯子住下,老百姓也要弄来酒肉伺候着。

    但只要上了山,吃喝就得省着点,万一遇到官兵搜捕,四处逃跑,能吃上热饭就不错了。

    早就听说日本人的肉罐头香,这回吃起来,果然不错。

    我狼吞虎咽吃了一盒之后,王翻译已经找来了几瓶酒,还用铝饭盒把大米饭蒸上了。

    白米饭,我想都不敢想。

    自从日本人来了,普通老百姓就不能吃大米饭了,只能吃高粱面、橡子面,各种粗粮杂粮。

    白米饭,只有日本人能吃到。

    饭盒冒着热气,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我心里急得跟猫抓一样,不断咽着口水。

    三镖喝了一口酒,又开了一个罐头,边吃边说:“这回算是开了洋荤,都多吃点。”

    罗老九砸吧一口酒,笑了:“老了老了,还能吃上白米饭肉罐头,不错,三镖,咱俩也别干喝酒,划个拳呗!”

    三镖将手中的罐头放下,大声说:“好,那咱们先唱个酒令!”

    我酒量不好,也不会划拳,但看得多了,也知道划拳之前,要先“唱酒令”,不会唱要罚酒一杯。

    三镖开口了:“当朝一品卿,两眼大花翎,三星高照四季到五更。”

    “六合六同春,七巧八马九眼盗花翎,十全福禄增。”

    “打开窗户扇,明月照当心!”

    唱完了酒令,两人一边划拳一边喝酒。

    王翻译给我们开罐头、拿酒、蒸米饭,满脸堆笑。

    这一顿,吃得很美。

    吃着吃着,天黑了,三镖醉眼朦胧,忽然问:“王翻译,天黑了,那东西再追上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