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帘子并未落下.

    因为此刻他们三人已经不用掩人耳目,只要一看计俊坐在马车前头,只要是麟城人,只要不是傻子,都会猜到里面坐着的就是本城第一盐商杜勇。

    杜勇笑着说道:“我是土生土长的麟城人,结婚早,但在二十岁妻子才怀了身孕,当年我父亲是个打油郎,勉强顾得上一家吃喝,当然,那时候,还没有纳兰德,我们也无需担负高额纳税,就算家里贫苦一点,总不至于劳碌一辈子,最后死了还要留一屁股债给子孙。”

    见主人话语停顿,少年插嘴感慨一句,“没有纳兰德的生活,真是令人向往。”

    “呵呵。”

    杜勇苦笑一声。

    “人生来便是受苦,就算没有纳兰德,难道人生就能快乐圆满?”

    “你还年轻,只知生在乱世,要承受战乱之苦,却不知生在和平年代,同样要承受生活之苦。”

    杜勇目光感慨。

    “在我儿子降生的第三年,也就是他三岁那边,麟城突发灾疫,全城三十万人,死到最后不到一万。”

    “我父亲,我母亲,包括我的妻子,全都死在了那个时候。当然,还有我的儿子。”

    计俊心中一惊,想不到主人竟然还有如此悲惨的过去。

    一想到主人全家丧命,唯独主人一个人活下来的那种画面,少年眼眶当即是红了。

    仿佛是自己家人死了一般难受。

    “麻绳专挑细处断,本以为,一家子感染瘟疫,只有我一个人侥幸活下来,那是老天爷不忍心再折磨我这个苦命人,可就在灾异即将结束的第六年,大家都以为战胜瘟疫,我却意外感染……那时候,可真是绝望啊。”

    杜勇转头看向城东。

    “全城的人,都像看待魔鬼一般看着我。”

    “他们有人建议要把我杀了,然后丢到城外。”

    “还有人建议直接把我找个地方活埋。”

    “但无论他们怎么吵,却是没有一人胆敢靠近我,都害怕被我给传染了。”

    说到这,杜勇眸光变得怨恨。

    “呵呵,他们说这些话时,我还清醒着,我就那样清醒的听着他们商量,该如何处理我,如何杀死我,如何活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