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的嘴角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从怀中掏出一叠绢布,女帝说道:“诸位既是朕的盟友,自是不用满山翻遍。此乃曾母皇陵墓的地形图,当初见到时,朕还颇有几分诧异,一般而言,帝陵都按照东出西进的模式修建,左右各有一条通道,但这张图上显示,进入主墓室的岔路竟有五六条之多,现在想来,恐怕也是为了分批运送,掩人耳目罢了”。
帝王薨逝后,自然是不希望被人发现自己的安眠之所,所以墓道建造得极其隐秘,而且尽量减少修建的距离,避免因参与修建的人员太多,人多口杂引来祸端,更有心狠手辣之辈,会暗中命令守墓的军队将陵墓的建造者悉数杀害,就地掩埋在墓道里。
因此这张陵墓地形图上居然有如此密集的墓道,似乎也昭示着此处的不同寻常,或许为了保密起见,这些墓道的建造者,彼此之间也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走吧,咱们就从这里进去”,女帝指着图上的一处墓道口说道,这是她的地盘,众人自是没有异议,便纷纷跟上。
昨日是厉澜之的生辰,刚巧他也想出宫走走,听说千源山的沁雪酒甚是有名,就连前朝诗画大家谢飞扬都赞不绝口,还写出了“云落霜清碧水色,雪漾风疾皓月白”的诗句来。
女帝看见前来邀请自己同往的厉澜之,脸上浮现出一丝似悲似喜神色,她素来看重厉澜之,如今他难得主动相邀,思忖片刻,便放下手中的一切事务,两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囊,轻车简从,便带了五十名皇城卫出发了。
孰料厉澜之在途中突发头疾,疼痛难耐,女帝十分焦急,只得下令抄近路赶到淮水城,好在御医救治及时,方才转危为安。
女帝见他醒来,又交代了几句,便回驿馆处理政务去了,既然厉澜之身体不适,再出行就不太可能了,只得在淮水城多停留几日,让其安心休养。她离开时言明,会晚些时候过来。
淮水城盛产铃兰花,花期已经进入盛放之际,清幽淡雅的香气围绕在鼻尖,若有似无。厉澜之穿着一袭赤狐裘,红衣白裳,腰间系着一枚天青色的玉佩,淡紫色的流苏在微风下,轻轻飘动。他坐在树下,仰头望着不断飘落的白色花瓣,脸上淡淡的样子。
这等妖孽的模样,让前来寻他的薛女官不由心头一跳,脸上微微发红,勉强稳住心神后,快步上前。
“冕下大人,如今已入深秋,夜里寒凉得紧,您病体初愈,还是赶紧回屋吧。一会儿陛下就要过来了,若是被陛下瞧见,奴婢就万死莫辞了”,薛禅温声劝道,女帝不放心厉澜之,便将薛禅安排过来近身照顾。
拢了拢身上的裘衣,厉澜之点点头,道:“头疾好了许多,只是这会子有些乏力,还请薛女官去张罗一些清淡软糯的素粥”,看着薛禅想要开口劝他的样子,又道:“我待一会儿就进去”。
薛禅走后,厉澜之伸手在袖袋里摸了摸,拿出一只精巧的小盒子,轻启盒盖,一股如皓阳冰雪,卓然出尘的气息传出来,这是锁灵花的味道,只可惜送花之人早已落下悬崖,尸骨无存了……,想到这里,原本已经有些柔软松动的心又重新变得冷硬起来。
须臾,一只灰褐色的鹰隼从角落飞起,扑闪着翅膀,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彼时远在清幽谷的某人,忽然感到一阵寒意袭来,浑身猛地一个激灵。
天刚光亮之时,苏傅云已经带着一大群或是一心屈服于雪衣门的淫威之下,或是苏文重一党的残余势力,又或是心怀鬼胎,准备趁乱摸鱼的诸多人等,一路向西急速前进,才一夜的工夫,便奔袭了二百余里地。
昨日接到无极圣尊的飞鸽传书,说是女帝已微服离京,命他们即刻赶往千源山区的淮水城截杀女帝。苏傅云接到信件后,心中猛地一沉,想起女帝暗自伤神的模样,看来有些事,有些人一旦入了魔,无论如何救赎,怕是也难以脱身了。
泛魄山与千源山皆是东煌境内的主山脉,呈南北走向,苏傅云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安南郡,离千源山的东侧已不到七十里地了,以现在的行军速度,不出三个时辰便能赶到,他暗自冷笑一声,雪衣门仗着自己是隐世百年的世外高门,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明面上云淡风轻,以江湖正派之首自居,暗地里却做下无数恶事,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报应必定会来,只是早晚。
正待下令全速前进的时候,忽有侍卫急匆匆地跑来,手上还攥着一只灰色的鹰隼,道:“大人,圣尊传来新消息,不必去淮水城了,命我等即刻调转方向,赶往泛魄山南面的清幽谷,不得有误”。
苏傅云闻言,顿时脸色大变,面若白纸。
女帝带着沈月明及燕朝歌等人从一条极为隐秘的墓道,悄悄潜入。久未逢人至,再加上空气不流通,墓道里充斥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霉臭味,沈月明大病在身,忍不住咳嗽起来,如同摧枯拉朽的声音,回响不绝。
燕朝歌心痛难忍,上前扶着沈月明,开口道:“阿月,我来背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