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同律用了几筷子便停下来,阎阙见状,愈发小心地问道:“殿下,莫不是菜肴不合胃口?这些都是今早才备下的,下官特地命人前去码头精心挑选的食材,都是刚刚捕捞上来的河鲜,甚是新鲜,尤其是这弗章鱼,肉质鲜美,入口即化”。
轻轻地摇了摇头,燕同律言道:“大人客气了,本王平素就所食不多,这些佳肴很是可口”。
“阎大人”,燕同律轻声说道,“此次本王代父皇巡守,宣平的地界虽偏远,但本王看城中秩序良好,百姓富足安康,看来你这个父母官做得还算尽职尽责”。
阎阙闻言,连忙站起身来,言道:“承蒙殿下赞许,守护一方太平,为百姓民生计,本就是下官的职责所在,又怎敢居功?”。
“看来阎大人不仅在地方政务上颇有建树,听说就连漕帮对你也是敬畏有加,朝堂和江湖你都占了个先,实属不易啊”,萧简开口说道。
阎阙闻言,心中暗自吃惊,表面却不动声色地笑道:“大人真是过誉了,下官是朝廷命官,又如何能与江湖人士结交?他们不过是臣服于陛下的文治武功,都是大显的子民,这才给了下官薄面,没有闹出过什么乱子,尤其近几年更是愈发本分了不少”。
燕同律闻言,瞥了沈月明一眼,后者立刻心领神会,上前拱手说道:“阎大人,此番我等刚入城,殿下便收到了一纸诉状,说是漕帮仗势欺人,不仅擅闯民宅结下命案,还抓走了苦主的弟弟,不知大人是否知晓此事?”。
“莫非这就是阎大人所说的,安分了不少?”,燕朝歌嘻嘻一笑,道。
阎阙闻言大惊,急忙问道:“怎会有此等事情,下官竟从未听说,莫不是何方宵小借了漕帮的名头,为非作歹?此事定要详查,不可随意诬赖他人,请恕下官斗胆,敢问殿下,这苦主何在?”。
话音未落,一旁做侍卫打扮的碧云“噗通”一声跪下,说道:“阎大人,小女碧云,住在城西的筒子巷,昨日漕帮的人来到家中打砸抢掠,推攘之下,奶奶当场毙命,他们还抓走了小女的弟弟,至今下落不明,求阎大人救救他,救救他”,话还没有说完,便不停地磕头,额头上顿时乌青一片。
阎阙神色微凝,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他亲自上前扶起碧云,说道:“你且宽心,若真是漕帮行凶,本官绝不姑息,定然会还你一个公道”。
夜色浓厚如墨,书房中仍是烛火通明,阎阙思忖良久,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蠢货”,他召来心腹,低声说道:“你去给漕帮的蒋四爷传个话,告诉他有苦主状告漕帮纵人行凶,此事已经被信王殿下知晓,让他手脚麻利地处理干净,别留下什么把柄”,顿了一顿,又说道:“还有,让他们赶紧把那孩子送回去,再赔点银钱”。
那人立刻点头应下,转身没入黑暗之中。几乎同时,几条黑影悄悄尾随上去,黑夜,总是能掩盖些许行踪。
重风是萧简的贴身侍卫,此番自然随行,他看了一眼窗外,上前几步,说道:“公子,督抚司的人刚跟了过去,看方向应该是往河边去了”,萧简闻言,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燕同律,问道:“这阎阙,殿下怎么看?”。
“阎阙不过区区一介文官,手无缚鸡之力,因张云疆大人的事所牵累,被父皇贬谪至宣平,没想到他竟能在短短几年时间内与漕帮关系如此紧密,倒是小瞧了他”,冷哼了一声,燕同律继续说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且看他打算怎么做”。
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盖,君山白瓷,光华如玉,煞是好看,萧简沉吟片刻,言道:“重风,你且随碧云去趟如意港,暗中去查看一下那颜娘子的船,看看究竟是装了什么货物,这么小的船,吃水线居然能这么深?”。
碧云自幼长在河边,对码头四周的地形极为熟悉,为防止打草惊蛇,两人在离港口约三百米处的地方入了水,一路浮潜而下。
颜娘子因与漕帮蒋四爷的交情颇深,所以停靠的位置是码头上最方便进出的地方,碧云远远地瞧见那船,悄悄地冲着重风打了个手势,便悄无声息地潜了下去,像是一尾灵活自如的鱼。
两人刚刚靠近船舷,便听见黑漆漆的船舱里传来声音,“阎大人派我来通传一声,京城里来了大人物,如今正是风口浪尖,最近几日就不要走货了,倘若连累了主子,咱们谁都吃罪不起”。
这声音阴柔冰冷,像是被人扼住喉咙的公鸡,十分地刺耳,“还有,四爷,昨日你的手下去砸了一户人家,还闹出了人命,那家苦主也不知怎的,就与京城的人搭上了线,直接把状纸递到了信王殿下的跟前,你可知此事?”。
船舱里坐着的正是漕帮的大当家蒋四爷,黑夜中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见他低声地说道:“请尊使转告主子,此事的确是小的大意了,被颜娘子那婆娘给耍了,我已命人把她处理干净,保证连渣都不剩,就算有人来查,也让他们连门道都摸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