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甫成苦笑一声,说李校长不瞒你说,确实有许多姑娘追我,也有人跟我介绍(女朋友),但是我都推了,你不清楚,我与李娟秀谈了几年,未当兵之前就谈了,以前我们彼此都很有感情。不知怎么今年她就变了,不理睬我了。我跟她写的情书都有一沓。李校长,你也是男人,常言道:男怕输笔,女怕输身,我都输给她了,叫我一下子放弃,还真是接受不了。

    我也理解你,一下子陷入了失恋的痛苦。但又有什么办法?李学成继续开导,小高同志,你要这么想,有的人结婚多年,最后离了婚嘞!

    人家结了婚,毕竟有了投入的结果。我的投入都白费了,没有任何结果,所以我内心里不平衡。高甫成越说越激动,手一动,还把放在茶几上未喝一口的那杯茶绊泼了,泼得满茶几的茶水,并且流到楼板上。

    李学成见他现出一副尴尬的神态,冷静地说,不要紧。即刻拿擦布过来擦。之后,李学成又回座对他说,小高同志,你说你对小李有所投入,主要指哪方面?

    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感情方面,我非常在意;二是钱财方面,我以前买过几百块钱的礼物送给她,她都接收了,这我都无所谓。我还是拜托你劝一劝小李,要她回心转意,我一直都在等她,也不在乎她打胎……

    李学成做个手势,叫他不说了,说我非常理解你。我可以试一试,做不做得好小李的工作没有把握,因为我从来没有当过红娘。

    那你几时复我的信呢?高甫成边说边起身欲离开,眼里闪着期待的光泽。

    你还是下周二来吧。李学成这么回答,心里就有了主意,还是让许荞香去跟李娟秀做工作。

    又到了下周二,高甫成再次找到学校校长办公室,李学成不知是回避还是到外面开会去了,反正见不到人。

    一会儿,听到从楼下上来的脚步声。高甫成一看,是他第一次到学校来就见到过的有点面熟的对他不怎么感冒的女老师。女老师手里拿着一封信迎着他问道,你是找李校长吗?

    对呀!高甫成回答。

    给!那女老师把手里的一封信递给他说,小高同志,这是李校长让我转交你的。

    信封上写着请转交高甫成。一看这秀雅的字迹,高甫成就认出是李娟秀写的,他就激动,已经半年没有收到李娟秀的信件。他掂量着信件沉甸甸的,猜想李娟秀一定写了厚厚的一沓纸,至于写些什么,未拆开看之前,他不清楚,清楚的是一定是李学成校长做了工作,说不定工作做好了,由于自己对李娟秀的原囿和痴情而让她回心转意了。此刻,高甫成的心里对李学成充满了感激。

    高甫成见那女老师下了楼,就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可是掏出来的是一沓钱,当然里面也有信,掏出来的是很单薄的一张纸,上面寥寥无几地写着几句潦草的话——高甫成,你也太不自尊、自重了,我们的事已经吹了,你还来骚扰我干嘛?我不理睬你,你还到学校去骚扰校长,你也做得太过分、太混账了吧!我再也不愿意见到你了。我把以前你送给我的东西折算成钱还给你。

    总计是:化装品一件400元+女包一个360元+卑贱40元(即一把雨伞)=800元,已经塞到信封里,你点数清楚,再也不要骚扰我了。(落款的姓名未写)X年X月X日。

    见到这恨不得把高甫成气晕了,他哪有心情数那捅进了裤荷包里的钱?却是把那不像是一封信的写了几句话的纸张一把捏住。先是捏成皱巴巴的纸团儿,继而往过道那边走,走进厕所,把纸团儿放在拧开的水龙头下淋湿,又捏成纸浆,丢进便池里冲走了。

    高甫成从厕所里出来,人像虚脱了一样,走路高一脚低一脚,脑子里一片苍白。走到过道的栏杆前,望着峭壁一样的三楼下面,便想往下跳。可看到自己的一身橄榄绿,又变得坚强起来。心里说:要是在战场上,面对枪林弹雨,我都敢冲刺,难道一次小小的失恋就能把我这个大兵打倒吗?不可能!高甫成一下子就平静多了、镇定多了,脸上现出一丝旷达的微笑,他下楼的脚步声也变得铿锵有力,并且是上扬的,就像他积极的心态。

    此后,高甫成再也没有来过学校。有一次李学成到学校综合办公室把许荞香拉到一边悄声问,那个当兵的小高还会不会来?许荞香得意地一笑,一笑还打个喷嚏,麻利用手扪住,说他当然不会来了,李老师跟我说过,她在那封信里跟小高讲清楚了,不再跟他玩朋友,跟他吹了,人家毕竟是当兵的,这点自尊和自知之明是有的,再也不会找她了,也不会到学校来找你校长闹,你尽可以放一百个心。李学成说,那就好。以后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

    照说已经风平浪静的,许荞香内心里却不平静。虽然李娟秀在医院住院,算得坐了一次小月子出来照样教书,一切恢复正常。

    许荞香暗地里却恨死了她,表面上不能得罪,要是得罪了她,惹恼了她,她若不顾名声,说出她与刘治国的绯闻,那对刘治国和当母亲的自己,乃至对在建筑公司当老板的丈夫的名声都是一种毁灭性的影响。

    所以她必须一如既往地“善待”李娟秀,哪怕心里不高兴也得装。她心里当然不高兴,仅仅是李娟秀的住院费就有上万元,全都是刘家埋单,包括李娟秀权且当作分手费赔偿给高甫成的800元,也都是许荞香掏的。虽然这么做还算值得,但是她心里总有点不舒服。

    总想寻机报复一下李娟秀,却又不是时候。她打算等到刘治国参加高考后,离开这所学校,就使出第一步,找理由将在丈夫的建筑公司当保安的李娟秀的弟弟李飞剑排挤出去,以平一平内心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