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托夜色已深,下起了雷雨,往常缀在天空的双月被云层牢牢遮挡,不见一丝月光。

    真算起来,他在勒托的时间比在前线的时间要长。明明进远征军前,一日日都是在勒托过的,但比起来,他却更喜欢待在前线。

    虽然那里除了硬板床就是吃到腻味的罐头营养膏,从舷窗望出去,只有黑漆漆的宇宙和遥远的恒星,偶尔落到地面,行星也多半荒僻。再加上时不时的敌袭,没个规律的宇宙风暴……

    但陆封寒还是很喜欢那里。

    他现在有些明白了,他老子陆钧,当年为什么在星舰一漂就是一两年不回家,追着海盗打时,偶尔连通讯,从不见疲态,反而眼里都是神采。

    原来他和他老子一样,都是彻彻底底的丛林动物。

    可是,他若是要走——

    人是能轻轻松松掳走,但看小娇气的做派,真跟他到了前线,不说吃不吃得惯,单是硬板床睡一晚,肯定就要拉着他说身上哪儿哪儿都疼。

    想到这里,陆封寒惊觉,他第一军校荣誉毕业生、远征军总指挥,竟然在堂而皇之地想着怎么掳人?

    敲门声传过来。

    不轻不重,正好三声。

    这栋房子里一共就两个人,陆封寒不用猜都知道,来敲门的必定是刚刚他想掳的那个。

    下床打开门,看清站在门口的祈言,陆封寒挑眉:“这是怎么了?”

    问是这么问,却往旁边退了一步,让祈言进来。

    祈言裹着黑色睡袍,怀里抱着一个自己睡惯了的枕头,回答陆封寒的问题:“我睡不着。”

    视线从他清瘦白皙的脚踝上一晃而过,陆封寒接过话:“所以想跟我睡?”

    “嗯。”

    “来吧。”陆封寒伸手拎过他的枕头,指下触感软滑,心想,连枕头摸着都像捏着一团云。

    他把枕头往床上一放,又问:“跟我睡就能睡着了?”

    这句话问出来,脑子里率先浮现的,就是第一次跟祈言见面后,他防备着假装睡着,没过多久,祈言蜷缩在他旁边,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枕头被拿走了,祈言空着手,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好在陆封寒没有追问,径自躺回床上,又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空着的一半:“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