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时节,冰消雪融,宫后苑的花开了小半。

    张妙莲徜徉其中,走走停停,心怀不禁畅快几分。

    “‘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闲暇时到后苑走走,果真是赏心乐事。不愧是皇嫂,连闲时的消遣都这般雅致。”少女面上洋溢着温和的笑意。

    张妙莲脚步一缓,转头少女笑一下:“妹妹谬赞了,本宫只是闲着没事散步而已。”差点忘了今天她是来陪小姑子游园的。游园不是主要目的,陪小姑子才是。

    少女笑容不改:“皇嫂若不嫌弃,唤我若兰便好,母妃平时也是这么唤我的。”两抹红晕飞上她的腮边:“皇兄说过,我们都是一家人,日常相处无须太见外。”

    张妙莲顿一顿,改了称呼:“若兰说的很对。”

    朱若兰顿时欢喜地笑了,张妙莲也挤出个笑容回她。

    眼前这位长公主,乃是弘治帝年纪最长的妹妹,往日和张妙莲素无来往,今年正旦之后开始三不五时登她坤宁宫的门,似是想真心和她交好。只是日子尚浅,张妙莲还没摸准该怎么和这个小姑子相处——她从来把不好和这等趋炎避凉之人相处的度。可陛下又的确说过“一家人好好相处”这样的话,所以张妙莲只能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

    幸好她们出来游园,她可以假赏花之名逃避主动挑起话题的责任。寒梅傲雪的确是早春胜景,张妙莲看着看着,就从假赏梅真做戏,变成了假做戏真赏梅。

    “难怪古人把梅花比作‘人间第一枝’,这般凌寒傲雪的高洁,不是寻常百花能相争的。”朱若兰打破这阵异样的沉默。

    张妙莲就笑笑不说话。朱若兰说不到两句话就吟诗诵词,这也是她和对方处不来的重要原因——和朱若兰待得久了,她总觉得自己庸俗又无知。

    朱若兰浑不在意长嫂的冷淡,又道:“这么冷的天,皇嫂还天天来赏梅,您真的很喜爱梅花。”

    这话张妙莲能接:“爱屋及乌而已。况且宫里能逛的地方只有一个后苑,其他地方不能又不能天天去。”

    这可是陛下最爱的梅花呢。张妙莲轻轻抓过一枝红梅,低头轻嗅,闻到一股极淡的幽香。

    朱若兰一点就明:“皇嫂这般爱护皇兄,难怪能得到皇兄珍爱。”

    张妙莲抬头,看到她脸上藏不住的艳羡。

    是了,朱若兰今年十四,正是怀春的年纪。

    “你将来也会有的。”张妙莲安慰她。

    朱若兰脸上的笑意变浅:“若兰不敢奢望能有皇嫂这般幸运,能嫁得天下最好的郎君。”她低头,徒劳地挡住两颊的红晕:“只要……只要能有您十之一二的运气,若兰于愿足矣。”她明年初及笄,今年内就要选驸马了。

    张妙莲心头一软,“会有的。”顿一顿,她又多说两句,算是给朱若兰一颗定心丸:“其他方面我或许帮不上忙,但是给你选婿我一定会尽心,到时也请顺太妃来掌眼,一定给你选个如意郎君。”有亲娘掌眼,不怕选不好。

    朱若兰两颊红成朱柰,小声道:“一切单凭皇嫂做主。”

    前面忽然传来吵嚷声,紧接着是金属砸在地上的响声,可把张妙莲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