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连忙站起身来,伸手抚摸着伊纯的额头,想确认一下这番惨烈的战斗没有对她的大脑产生什么不利的影响。“那些你的分身的人格,好像对规则有着前所未有的执念,为了维持规则的公正,几乎可以说是不择手段,甚至攻击性比我还要强很多。多亏了你,能有那样的意志,能够打败他们。”
伊纯的眼神随着林木木谈论的副人格大战而飘得很远,仿佛陷入了异常艰苦的回忆之中。“能够完成和你的约定,战胜那些副人格,简直就像是一场奇迹一般的战斗。”说着,她的脸上绽放出雏菊一般的内敛,却又是确确实实的笑容,“不过幸好最终仍旧是我胜利了,毫发无伤地坐在你的面前。”
确认了伊纯此时精神和肉体都没有留下什么严重的后遗症,林木木那一颗半悬在空中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注意力再度放在自己刚才那一晚上的漫长回忆之中。“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不知不觉睡着了,又经历了一段过去的事件的回忆。高兴的是,此时的回忆并不完全是所有的记忆。原来,在班车出事的时候,我居然没有死亡,而是经历了一番猛烈求生去救助其他伤员的经历。我曾经想成为医生,只是在参加入学考试的时候,乘坐的班车出现事故。我曾经特别渴望当一个医生,希望能够在救助他人之后,得到他人真心的感谢,然后活下去。甚至还抱着这样的想法,拼了命地学习。在那出事的山谷之下,我救了许多人,最后还是没有熬到救援队赶到的时分,不过我最后还是签下了遗体捐赠的协议,把自己的身体留了下来,应该也能够在我死后继续帮助其他人吧。”
林木木这样说着,眼神看着窗外洒落的阳光,带着上一次梦醒来那份眷恋的释然,以及淡淡的欣慰。我是这样相信着,当我死后,我的身体的器官还能默默地支持其他渴望生活下去的人。人生的意义以及理想,这样子算来的话,我的死亡也就不会是毫无意义的了。
听见他这样说,伊纯的眼神愣愣地看着他,有些出神。如果是这样子的话,我想那些人一定会一生都在默默地感谢着素不相识的你。
林木木听见了他的话,原本焦虑的心情一瞬间变得云开月明。一时之间,两人沉浸在欢庆的氛围中,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但是紧接着,伊纯像是想到了什么,原本祥和的神情突然一变,有些紧张地问道:“林木木。”
林木木突然之间变了脸色,气氛也再度变得紧张了起来。“怎么了?”
“这样子说起来,你的所有的怨恨,让你遗留在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是一件误会。如今你所有的回忆都已经想起来了,那是不是代表着你的所有的留恋都已经消失了?”
林木木听见这句话,默默地点了点头,“是的。似乎我也没有什么非得执着着去完成的事情呢。如果真的能帮助那些人并且捐献遗体,也能够帮助其他人再度延续下去自己的人生和理想。那我前半生那一份糟糕的人生,至少不算是迎来了一个糟糕的终结。”
林木木正在这样说着,伊纯却俯下身子,挽住了林木木的手臂,“如果你真的是这样子想的话,那么你会消失吗?”她的眼神带着浓重的忧虑,仿佛害怕林木木在这一瞬之间就从眼前消失。
林木木是第一次见到伊纯流露出这样的神色,但是随即恍然。他内心早就已经模拟过许多次,伊纯那一次又一次的默默付出,却又有着相似的结局。没想到,自己早已下定了决心想要陪伴对方,却在这个关头又不得不去面临消失,或者是在这个世界是否还能有留念的古怪命题。
他们连忙用坚定的眼神回看对方,那原本古井无波的伊纯的眼睛,如今已经风起云涌。她直勾勾地看着林木木,坚定地说道:“不,我不会选择消失的。在这里,我还有你,还有邱梨和联盟的其他伙伴们。我想在这里一直陪着你们,一直一直地走下去。”
听见了伊纯默默肯定的回答,林木木欢欣地双手抱着她,让她依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太好了,你愿意一直和我在一起。对了,还有他们。”
林木木展颜一笑说道:“那是当然,因为你和他们都是我的好伙伴呀,我当然想一直和你们在一起。”
说着说着,林木木再度低下了头,回想起穿越到这个死后世界的点点滴滴,心意又再度转变。“不,我现在的想法忽然有些不同了。来到这个世界,我从懵懂无知到回忆起执念未消的情况,那股愤恨再到现在,找到人生的答案的释然。按照你们所说的,来到这个世界,必定是要有某种一生都无法释怀的执念吧。这种释怀的感觉,这种坦然接受新的人生的选择,这样无悔的青春,我想我应该让身为同伴的他们和我一样感受到。不然我就太自私了。”
说着说着,林木木站了起来,走到窗外,看着外面那喧闹的人群,那苍翠的树枝上停着许多鸟儿在婉转地鸣叫,那是自由、内心毫无负担的感受。联盟的其他人也一定值得去获得这样的感受,而不应该是带着那股悲愤愤怒,以及努力地掩盖着自己,不得不去变成的异常状态,而去适应所谓的这个世界的那古怪的规则,来掩饰自己的执念。
一时之间,他想到了高大姐、武藤兰、秋梨、阿森、龙猫猫。这些人每一个人的行为举止都看起来如此古怪,只是这种古怪的背后究竟是出于怎样的执着,自己与他们做了这么久的好友,居然一无所知。他不由地感到一阵阵自责。
想到这里,李木木将头再度转向伊纯。我希望大家能和我一样保留这种释怀的心情,然后到时候我们一同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就好了。到时候我们一起重新开始新的人生,说不定来世还能成为好友。这样想是不是也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