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春与沈连城互视一眼后,二人皆为起身行到书案前,顾言春端起案上备有清水的小碗,往砚台注入些许清水,旋而拿起墨锭由缓入快研磨起来。
李煜将宣纸往书案一铺,在毛筒中挑了一支紫毫毛笔,望了一眼已为研磨好了墨汁,略一沉吟,挥毫蘸墨落笔书写,运笔如飞之下,片刻间就将‘代劳平叛’书文写好,将笔一放,从袖袋中掏出一枚淡黄色方印,往文书左下方一按,待墨汁一干,将文书数折后放进函封,递与站身案前的沈连城,“有劳沈爱卿用火漆封印,立为送去慕容延钊手中,我料他必会以…不敢作主需呈与皇帝知断为由回复与你,但无论他答应与否,你务必让他以书文回复,届时拿上他的书信好与荆南嗣王言事…”
“微臣明白…”
沈连城接过书函放入怀中,行到向啸天案前,正欲作礼道别,却听计经海言道,“沈师兄且慢…”
沈连城疑惑之中,只见计经海立身作礼道,“国主,草民认为国主还须写上一封书文…”
行到中间长案正欲入座的李煜闻言一愣,“是与荆南嗣王作书?”
计经海摇了摇头,“与荆南嗣王作议联合拒绝宋兵借境,只能使沈师兄言传,当不可用书文商定…”
倘若与荆南高家用书信相约拒绝宋兵借道,万一事陷,却会留下被赵匡胤责难的证据,李煜自不想如此行事,闻言点了点头,“那计先生先生的意思?”
“是与蜀帝修书一封…”
“哦?蜀帝…”李煜望了一眼抚着长须微微点头的向啸天,略一迟疑后引身落座,“计先生请坐下细说,沈爱卿且先入座…”
待沈连城引身归座后,计经海方为落座而下,“马楚灭亡,周行逢取而代之,其‘武平’藩镇,当年便得到中原朝堂认可,眼下张文表叛乱,宋帝遣兵南下,言是助周家平叛,实则有夺取‘武平’诸州之心,若要使宋帝罢了攻取‘武平’之念,当如国主方才言策,荆南与江南拒不借道才可…
但以宋帝之智,定能猜岀国主所作文书的用意,若是允了国主出兵代王师平叛,他亦会恐‘武平’之地为国主所得…此文书在草民看来只能断了宋帝向江南借道的念头…”
李煜眉头一皱,“计先生是担心荆南嗣王会答应借道?”
“不错,”计经海点了点头,“草民月前作客房州,听闻荊南王高继冲行事忧柔寡断,身周又无良臣与谋,即使国主使沈师兄前去言明厉害所在,但恐他心惧宋兵势大,不敢拒绝宋兵借境…”
“经海所言不错,”向啸天接言道,“荊南嗣王定然担心宋帝会以他不肯借道为由,对荆南行兵戈相见之举,实则就是担心届时国主不会出兵助他…”
“我明白计先生的意思了…”李煜点了点头,“当日大周世宗曾让先帝与书蜀帝,让他臣服中原,但蜀帝断然拒绝,此下中原皇帝亦是不能让他臣服,是故在荊南嗣王心中想必会认为…若是宋兵攻打荊南,唯是蜀帝有可能会出兵助他…”
“不错,眼下唯有蜀帝与书,方能使荆南嗣王心有底气…”计经海言道,“荆南地处要道,若使被宋帝所谋,西岀归州水路两道皆可直逼蜀地,蜀帝当知此中厉害,是故草民认为国主当与他修书一封,让蜀帝使人相劝荆南王拒绝借道宋兵…但若江南、荆南、西蜀一条心,而北面又有大辽、汉国虎视之下,宋帝想是不敢轻举妄动…”
“荆南水军善战,若为中原皇帝所得,来日亦是对我江南大大不利…”李煜言语一顿,站起身形,迅速行向书案,又为铺纸挥毫,片刻间便将作与蜀帝的书文写好,函封一装,递与已为近前的沈连城,“此下当是要劳累沈爱卿三地奔波了,取了慕容延钊复信后当可赶去荆南,让荊南嗣王使一位信任之人与你同去蜀地…”
“微臣明白,微臣当不负国主所托…”
沈连城与众人作礼告辞之后,便为踏步而去。
李煜行到中间长案前,向周娥皇点了点头后,转而行到向啸天案前,“钟隐想赶宫中,布置水师靠近荊南,一来可以与荆南壮胆,二来亦可向中原皇帝表明我已作好代王师平叛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