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把窗户打开吧,透透气。”

    楚清珏坐在炕边手足无措得像个小媳妇,何纯熙倒是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随手推开了窗,嘟囔道:“有蚊子的,从小在一处,蚊子就只咬我。”

    “那,那就关上吧。”

    楚清珏又让了步,他和衣躺下,盖了一张毯子。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僵直的雕塑,轻呼着气,双目紧闭。

    何纯熙又拉上窗户,熄了灯爬上了炕。

    “毯子给我一些,这么热的天气你裹那么严实干什么?”

    昏暗的夜里,何纯熙摸索着拽了毯子一角。同盖一张毯子,两人几乎是并肩而眠,何纯熙想找些话叫从小脸皮薄的楚清珏不那么拘谨。

    “阿宝,讲讲你出门游历了一年都经历了什么吧。”

    “太多了,我就讲一个我觉得最惊心动魄的吧。我徒步经过一处戈壁时,方圆二十里没有一户人家,烈日炎炎,我正吃着干粮,无意间瞥见我来时的方向变成了一片汪洋。”

    “你遇见海市蜃楼了?美吗?”何纯熙追问,她一骨碌爬了起来,聚精会神听着楚清珏继续往后讲。

    “我还没来得及看那景象,突然窜出一群沙盗,他们吆喝着骑马朝那海市蜃楼的景象冲了过去,我险些被他们的马踏死。”

    “这些沙盗没有管你吗?”

    “怎么没有,我还没来得及逃离,就被折返回来的沙盗擒住了。语言不通,叽里咕噜说了什么我不明白,直到一个女人站出来跟我解释。她应该是个汉人,虽然晒得皮肤黝黑,装扮奇怪。她告诉我,说这群沙盗觉得是我干扰了他们追寻天堂,有水宜居的地方被他们称为天堂。”

    楚清珏讲起故事来就没了原先的局促,侧过身看着何纯熙,继续道:“他们抢走了我身上的钱币,要把我掳回去当奴隶。我就被绑着跟在那个女人马后,那个女人说她是沙盗首领的妻子,或许可以放了我,但是叫我说一说自己得活下去的理由。”

    “你说了什么?”

    “我沉默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就问她是如何混进了沙盗窝,她说她原本是北边庄户人家的闺女,叫琴。沙盗南下抢掠,就把她掳了去。沙盗野蛮无知,她刚好会医术,治好了很多人,逐渐就获得了威望。那些人尊她为神女,孜孜追求海市蜃楼也是她的主意,她说她想叫沙盗在愚昧中走向灭亡。”

    何纯熙叹了口气,问道:“她难道想跟沙盗同归于尽吗?”

    “应该是的,那时候她大腹便便,快要临盆。可是她说她养死了很多孩子,沙盗首领痛心疾首,对她怜爱更甚。后面我被关在笼子里过了大半个月,那女人生产时沙盗手里把我丢进帐篷叫我替那女人接生。”

    “接生?”

    何纯熙抬高了音量,有些哭笑不得。

    “是的,琴告诉首领我与她同族,有相同的神灵庇佑,或许能保证孩子平安顺遂生下来。我手忙脚乱地剪下孩子的脐带,把孩子抱给沙盗首领,他高兴坏了,要跟我拜把子结义。我这才明白,原来那女人是想救我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