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到谢江娃的时候,罗晓明用英语和汉语给双方作了翻译。一一介绍好,大家就把两个华侨簇拥进院子,走进别墅大厅,让他们在沙发上坐下。高卫平县长对他们说了几句欢迎词,就起身簇拥着他们,朝第六村民组的谢家走去。

    沿山路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群,许多人都追着谢江娃看,像看外星人一样满脸好奇和惊异。整个队伍浩浩荡荡的走了上百米长。这是这个小山村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盛况,来了两个外国贵客,华侨富豪,在村里乃至整个乡里都引起了轰动。许多人就是从外村赶来看热闹的。乡村领导本来要用招展的红旗和喧天的锣鼓来迎送华侨还乡。县里经研究,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就下令取消了。

    在谢家这边,也早已作好了布置。谢家人不少,袓辈里已经没了人,谢宝明这辈只剩下他的一个小妹,也就是谢中华的小姑,今年八十二岁,她是谢中华唯一健在的长辈。

    谢宝明一个哥哥两个弟弟都已不在,但他们的子女很多,也就是谢中华的堂兄堂妹,姨兄姨妹很多,总共有十三个人。谢中华的小一辈,也就是谢江娃这辈的人就更多了,总共有二十九个人。

    这会儿能来的都来了,他们推荐一个最有出息的人出面做接待工作。这个人就是谢中华的堂弟,叫谢兴宏,是滨江县下面一个乡的乡长。他挽扶着自己的小姑,站在自家的院门口,迎接华侨堂兄父女的到来。

    在高平卫平县长等一行人的引领下,谢中华父女俩被引到谢兴宏的宅院里,先与谢兴宏相认。两个堂兄弟第一次见面,都激动地握着手,久久不放。他们只是眼含热泪,互相打量,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认完堂兄弟,谢兴宏转身让谢中华认叫姑姑。郁晶晶给他翻译后,谢中华先是毕恭毕敬地退后半步,然后向老态龙钟的姑姑弯下直角腰,深深鞠了一躬,再上前紧紧握住她粗糙的手,用生硬的汉语叫了一声:“姑姑。”

    “我的好侄子啊——”姑姑叫了一声,就哭起来,然后抱住谢中华,呜噜呜噜诉说不止,“我二哥谢宝明,最有出息。可是当他从十五岁,参军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我们都不知道他在哪里?还在不在?在的话,他快九十岁了......”

    她哭诉的时候,说是的土话,郁晶晶也听不懂,所以没法翻译。谢中华就更听不懂了,只好不停地点头。到后来,他寻找着,要拿纸巾给姑姑擦眼泪。也在一旁红着眼睛抹眼睛的谢江娃见了,连忙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纸巾,递给爸爸。

    谢中华上前给姑姑擦眼泪,用汉语和日语说:“姑姑,别哭了。”尽管后面这句话大家都听不懂,但知道是什么意思,场上立刻发出一片哧哧的抹泪声。

    “这个外国人真懂礼貌,也有孝心。”有人小声议论。

    谢江娃没用别人引领和介绍,就聪明地上前用英语叫了一声:“奶奶。”奶奶抹干泪眼,仰起满头白发,打量着这个仿佛从外星人上来的侄孙女,既惊喜,又感动。她摇摇晃晃地走上前,伸出颤抖不止的糙手,一把抓住谢江娃的双手,爱怜地抚摸着。她抖着没牙的嘴巴,破涕为笑后,唠唠叨叨地说:“这是我的,侄孙女。长得这么漂亮,像外国人,也聪明,懂事。”

    听懂她话的人笑了:“她就是外国人,什么像外国人?”谢江娃一句也听不懂,就只是亲切看着奶奶微笑,点头。

    接着,谢中华父女俩在谢兴宏的引领下,与众亲人一一相认。这个过程进行得很长。毕竟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尽管都是第一次见面,但还是一见如故,异常亲切。大家握个手,点个头,就激动得眼睛发红。

    认完亲,就要拜祖了。但谢家没有祠堂,只是坟墓。于是,谢兴宏就带着谢中华父女俩,以及所有谢家人这支庞大的队伍出发,到谢家墓地去扫墓,拜祖。

    郁晶晶忙着给他们翻译,说得口干舌燥。谢江娃被谢家人像众星捧月一样围着,尽管听不懂各自的话语,但还亲热地有说有笑,拉手拍肩,异常激动。

    到了墓地,大家自觉地围着谢家祖辈的墓碑,肃穆地站立。谢兴宏指着其中两块用砖头砌成,水泥粉刷的半米高墓碑,对谢中华说:“这是你父亲的父亲母亲,也就是你祖父祖母的墓碑。”

    谢中华拉过女儿,神情凝重地立在墓碑前,慢慢把腰弯下去,弯在直角,深深地鞠躬。整整三分钟,才抬起头来,凝视着苍老破旧的墓碑,一言不发。

    谢兴宏让家人把手里拎着的一袋袋冥纸冥票、金银元宝等物,倒在地上开始焚烧拜祖。第一个当然是谢兴宏,他在跪拜前对着谢家十多个墓碑,口中念念有词说:“祖父,祖母,今天,你二儿子谢宝明的儿子,也就是你的孙子谢中华,率女儿谢江娃,回家来祭拜你们!”说完虔诚地跪下叩拜。接着,谢家人按照辈分大小有秩序地一个个跪拜着......

    在谢兴宏家里等着的罗晓明,正好趁这个空着的间隙,躲到一旁去打电话。这时已经是十一点了,他先给吴文明打:“吴书记,你现在在哪里?情况怎么样?”

    吴文明轻声告诉他:“我在高速公路上,跟王处长一起去省城。”罗晓明一听,不再出声,知趣地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