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娃娃,你大婶我不能留你,京中不太平,也不知晓是哪家少爷跑了没抓着,到处搜人,别平白再被抓走。”多大的运气死里逃生,娃娃小不懂,听说那牢狱是人吃人的地方,她这么个水灵的丫头进去了,还不得被糟蹋了,作孽啊!

    “你快走吧,换身新衣,让你大叔送你出城,就说来寻亲,你这身我就给你烧了,别叫他们给瞧见。”大婶拿了她家大妮子的衣服给她换,手上不停给她装着干粮和两套换洗衣物。

    “大婶,谢谢你们。”她感激她们的帮助,无以为报,扑通跪下,含泪望着她们。

    “快起来,使不得。”大姐一把拉起她,给她擦着眼泪。

    事不宜迟,大婶将行囊给她,扶她上马车,她不好意思接行囊:“,这怎么好意思,我身上还有点首饰,可以当掉,这幅耳环大婶拿着。”她就一副金耳环,两个金镯子和一个金锁,都是以前小姐给的,除此之外没有值钱的东西了。

    “不,丫头你心意婶子领了,日后你用钱的时候多着呢,你自己留着傍身用吧!能活着就是命大,都是清白好人家的姑娘,万不能叫他们抓了去,你可有去处?”大婶粗糙的手指摸索她的脸颊有些划脸,可是她却觉得无比温暖。

    “。。。”她低头抿着唇忧愁,没有了,虽是良家子,可父母早亡,舅舅是杜家管家如今生死未卜。她不能留在这连累大婶一家,也不能去寻舅舅表姐,救不出的。她得活着,因为钥匙在她手中。

    “丫头,婶不是要打听,是怕你没去处。不管你去哪,你都得躲一躲,你去商州吧!离着近,城郊山中有个尼姑庵,我有个表妹在那里做姑子,从小身体不好,家人便送去跟师傅学习佛法经文,不想竟与佛家有缘,便出了家。”

    她去了,一住经年。

    那几日夫君时常来给他母亲诵读抄写经文,一来二去相熟,说起身世,可也是寥寥几言。她不信任任何人,即使她知晓面前这个男子并不是油腔滑调不可信的人,可是她身上的秘密实在是不能冒这个险。

    记得有一日他嫂子来了,竟然替他说亲。原来他娶过妻,意料之中,他大她十岁,不成家才奇怪。可听说成亲没多久妻子离世了,身下无子,如今他母亲才走,不好言婚嫁,委屈她了。再三强调,是让她做正头娘子的,只不过他请了假,不日便要离开,想先带着她走,没有明媒正娶,但婚礼酒席日后一定会补上。

    她没欢喜,也没厌恶,沉默了好一会儿,说想想。

    师傅说,这是个可以托付的男子。

    而她想有个家,想一次次梦魇醒来后有人安抚她给她个依靠,所以她跟着他走了。夫君真的对她很好,师傅没有看错人,她渐渐敞开心扉,告诉他她的身世,背负的秘密。他虽惊,却没有怕,还说起对顾太傅杜大人的敬仰,此后差人帮着打听舅舅的消息,虽然无果。

    没想到夫君竟然在袁州任职,要知晓袁州可是长乐公主的封地。她只是个妇人,不懂朝堂政局,不懂尔虞我诈,也不知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政变,引发惊天变故。可顾公子那样英俊逼人、才华横溢的人是未来的女婿,顾大人是亲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太子要大义灭亲?她想不明白。她家小姐与公主从小一起长大,为何太子要置杜家于死地,老爷惨被斩首宫门口!就是定罪还得个堂审!

    明皇盛怒之下下旨抄家,杜家可是杜太后的娘家,是外亲,如何下得了手。

    杜家被抄家,小姐与夫人被火海吞噬,那一幕如烙印刻入脑海。夫人临终前的托付她不能忘却,龙葵商行中有老爷存放的重要密件,夫人说许是与政变有关,兹事体大,她已然知晓万分重要。

    平日印章、钥匙这些重要东西皆由夫人保管,可是出事前老爷频繁使用,她去找舅舅的时候看到过,舅舅回完老爷的话将布帛印章拿出来给老爷,老爷说先放舅舅那,只拿走了最轻巧的这把钥匙。印章、布帛文书、令牌与钥匙这四样东西缺一不可,没有钥匙也不会担心取出任何东西。

    这些都是夫人往日教小姐管家的事说起的,她一旁听到的。她手中只有一把钥匙,而印章、布帛、还有令牌,去哪里找?夫君不说,她也知晓,舅舅是生是死,恐怕凶多吉少。。。

    那日大婶说的话,虽说不完全可信,但那一句她后来每每想起都会燃起希望。‘也不知晓是哪家少爷跑了没抓着,到处搜人。’

    会是谁?哪家少爷?是施家,还是顾家?婶子卖茶水,听几个官兵头头骂骂咧咧说的,她在奄中日日祈祷,保佑那位公子能平安。

    这些年看着袁州出现一个个与顾公子相像的男子,她都被迷幻了,也希冀那里面有顾公子,可是小公子走了,很多年前便坠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