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成,元爵,你们乃是同年,自当珍惜这份情谊。宦海沉浮,风波不定,你们作为同年应相互扶持,万万不可自相攻讦,惹人笑话啊。”

    见高元爵、张永祺一个兀自瞪着牛眼想打架,另一个冷笑连连一副鄙视的脸孔,作为主人,作为长辈,吴炳赶紧教训二人两句。

    “是,老师教训的是,学生受教。”张永祺意识到了不妥,连忙起身领训。

    “老师,您不用担心,张榜眼说的不错,学生打小就跟一帮子丘八为伍,身上不知不觉就有了丘八气,加之性子鲁直,一言不合,挥拳就打,讲究个有仇有怨现时就报,不留心病,过后断断不会记恨。嘻嘻,老师最知道学生的性子,您不会怪罪学生吧?”高元爵此时被大家一劝,也已经平静下来,站起来嘻嘻笑着回道。

    吴炳跟邢小枣相熟,见过高元爵几面,要说了解那是万万说不上的,但他知道高元爵打小被他母亲以及他父亲手下那些将领给捧着、敬着,调皮捣蛋爱打架的事倒是听说过几回。

    “为师知道你打小调皮捣蛋,现如今已是新科进士,马上要做官的人了,一定要稳重斯文,再这样打打杀杀的,小心为师去邢院长面前告上一状。”吴炳嗔道。

    “别,老师,您可千万别告诉我母亲,她若知晓今日之事,能把学生屁股给揍开花!”高元爵连忙诚惶诚恐地冲吴炳作揖求饶。

    “行,知过能改,善莫大焉。”吴炳点点头赞了一句。

    事情到这里,应该算是给大家有了一个台阶下,张永祺若是明白事故人情,哪怕暂时放下,呵呵一笑就此下台,也算是皆大欢喜之局。

    可令吴炳万万没想到的是,张永祺竟借着吴炳的话,顺竿子爬上来,又把战火燃了起来!

    “对,老师说的是,我等乃是文人,自当斯文。文人相聚,当以探讨学问为乐,挥拳相向,那是武夫所为,我辈不屑为之。”张永祺瞥了高元爵一眼,淡淡地说道。

    原来,他把高元爵刚才那番话理解成示威了!

    “你!”

    这番话说出来,刚刚压下性子的高元爵差点又蹦起来。

    马万春连忙拉了他一把,悄声道“干嘛?有老师在呢。”

    高元爵闻言,重又坐了下去。

    不但高元爵生气,吴炳也是生气,心道“你口口声声说学问学问的,这是欺高元爵位列三甲,不如你的学问高吗?怎能如此自傲?你的学问真的比高元爵高很多吗?你是不知,你的殿试文章一个圈都没得,若不是皇上大度,你的排名怕是远远落在高元爵之后呢。”

    一念至此,吴炳对张永祺的印象一下子就坏了。

    刚想开口教训他几句,却见瞿正博笑着说话了,不过,他的话是对张永祺说的。

    “张兄,文贵武贱乃是前朝陋俗,圣上向来主张众生平等,‘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此后这样的话千万不要再说了,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一来于张兄仕途有碍,二来老师和诸位同年也会连带着吃瓜落。至于说学问吗,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嘛,圣上最重人材,却不是泛泛空谈坐而论道的人材,而是重世情练达脚踏实地的干才,是以争竟这些没有意义。”

    这番不带一丝烟火气的话说出来,似劝戒却又处处替张永祺着想,甚至包括老师吴炳、座中同年都给考虑在内,同时在高元爵看来,瞿正博这又是帮他打架的意思,真是刀切豆腐两面光啊。

    吴炳闻言立刻对瞿正博刮目相看,心道“那么严肃耿介的瞿起田,怎么养出这么个八面玲珑的儿子呢?真是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