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礼侧身低头,视线落到于秋脸上,碎金的阳光匀在她柔嫩的脸上,那双黑琉璃一般的眼睛里似盛满了星光一般,周文礼怔愣了一霎。

    也许是那闪烁的星光太过耀眼,周文礼匆忙转身阖上双眼,揉了揉眉,这么荒诞的场景,他一定是看错了,于秋怎么会这么担忧他呢?

    尘封的记忆一帧帧在脑海中放映,疏离的、嫌恶的、鄙夷的,这才是于秋才对,周文礼薄唇微抿,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他知道自己现在不太对。

    ‘你又去了哪里?好难闻啊,你离我远点。’于秋用衣袖掩住鼻,语气中难掩嫌恶,周文礼被她那种眼神刺痛,匆匆拿了衣服,跑到厨房烧水换洗。

    他去山上打猎,身上难免沾染些血腥。其实他去打猎不过是想攒钱给她买件衣服,可是于秋才不管这些,她讨厌自己天天往山上跑,弄的全身脏兮兮的。周文礼无奈却没法对她明说,只能每天悄悄躲在厨房里收拾好了再回来,可是被于秋这样嫌弃他也有些受伤。

    周文礼用力抽开了手臂,脱离于秋的搀扶,快步向西厢走去,他其实是格外敏感又自尊的人,当初于秋答应嫁给他时,他的确高兴极了,他从没奢想过,最初见到的那个明媚温柔的女子有一天真的会嫁给自己。

    阴差阳错、因缘际会,那时他以为是缘分天定,他也曾决心要一心一意的对她,保护她,疼爱她。可是于秋一点儿也不喜欢他,周文礼其实都看的明白,何况于秋也根本丝毫不加掩饰,热血会变冷,喜欢也会消散,一次两次之后,周文礼便不再强求。

    视线开始飘忽,天旋地转似的,周文礼脚步踩空身形踉跄,于秋见他要跌倒,忙冲上去扶住他,周文礼半个身体倚在于秋肩上,于秋吃力的搀着他,看着清瘦的人,怎么会这么重。

    周文礼意识有些恍惚,挣扎着扶着于秋的肩站起来,于秋见他推开自己踉跄着往窗户前走去,身体摇摇晃晃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栽下去,简直要气笑了,“喂,那边才是门!”

    周文礼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没反应过来,也不理于秋,径直往窗户走去,他推了推窗户,窗户是由内向外开的,从外面推自然纹丝不动,于秋抓着周文礼的手腕,带他往门口走,“门在这边。”

    “我自己走,你不要靠近我,我身上都是酒味。”周文礼挣脱不开,就伸手去掰于秋的手指,于秋不由侧目,周文礼醉了居然这么可爱,喝醉的人还知道自己身上都是酒味?还不让她碰,他难道还有洁癖不成?

    “好,你自己走吧,往那走。”

    “我知道,你松开我。”周文礼甩了甩于秋的手,见她还不松开,顿时有些急了。于秋被他炸毛的反应给逗笑了,行,松开就松开,好像她多乐意扶他似的。

    于秋松了手,周文礼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果然脚步一晃跌在了地上。

    于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活该。周母和田氏在厨房里收拾碗筷,于秋怕被她们看见,笑了两声赶紧上前去拉起周文礼,“让你逞强,摔了吧!赶紧起来。”

    于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周文礼给拉到了房里,这原本就是他住的屋子,没什么摆设,桌椅床柜古朴陈旧看样子已用了多时,水壶、脸盆架倒像是因为结婚新添置的。

    于秋拿毛巾拍了拍他身上的灰,然后让他躺倒床上去,喝醉的周文礼真是太难缠了,于秋好说歹说,周文礼就是不让她碰,于秋简直气炸了,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噎的她难受,她还没嫌弃周文礼呢!

    拉过被子盖在周文礼身上,“冻死你得了。”

    周文礼双眼紧闭安静的躺在床上,他睡着的时候到看着不那么清冷了,于秋蹲下身,靠近去瞧他,他的睫毛又长又密,末端翘起,弯弯的看着像是一把小扇子。

    周文礼睡了一下午,醒来时天已经黑了,脑子里像是一簇簇烟花炸开了一样,一阵接着一阵的钝痛感像是浪潮一样袭来。周文礼揉了揉后脑勺,从床上坐起来。身上盖着被子,衣服也没换,周文礼皱了皱眉,回忆起喝醉时的事。他很少喝醉过,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喝醉时撒酒疯。

    于秋端着醒酒汤进来时,就见到周文礼以手扶额半坐在床上,被子随意搭在腰侧,“你醒了,头疼吗?”于秋端着碗慢慢走上前去,把醒酒汤递给他,“尝尝吧,喝了会好一点。”

    周文礼接过碗,盯着于秋看了一会儿,记忆是片段式的,他只记得于秋在搀扶他,他应该没说什么胡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