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张德呲牙咧嘴的人有,向张德嬉笑怒骂的人也有,向张德跪地求饶的人更是不胜枚举。但是向张德跪地求饶却并非是因为恐惧张德,而是恐惧他人,这是头一回。

    “给长安发个消息,告诉坦叔,就说……”

    停顿了一下,张德突然发现也没什么好说的,说什么呢。

    “郎君,可是有要事?”

    张松白立定在一旁,然后小声询问。

    沉思了一番的老张就这么坐在太师椅中,老僧入定也似,半晌,他眼睛睁开,像是下定决心,猛地起身,来回踱步一会儿,“这样,不要去长安了。你亲自去一趟淮西,拿我手信,找上李德胜。就说……有大富贵。”

    “郎君,丹阳郡公素来不喜李郎君做派,又在河北惹下恁大祸事。不拘是范阳卢氏还是清河崔氏,都将当年圈地害人的把戏,归到了他头上。时人又多是知晓郎君与李郎君亲善,若是再寻来,怕又要惹来闲言碎语。”

    “这我如何不知?”

    老张当然知道李德胜当年惹下的祸事,这个锅他虽然背了,可根源上,其实要算到皇帝头上。

    根子在皇帝这里,可皇帝不会念着张操之房玄龄的好,更不用说一个丹阳郡公的儿子。还是个不受器重的儿子。

    不过,张德和各方都有计算,崔慎和他两个人偷偷摸摸挥舞着小锄头,在登莱、在海州、在淮南、在徐州……崔弘道这种人都要落在他们的算计中,更何况是别人?

    任你五姓七望还是关陇门阀,还能生而知之不成?

    “只是,我在这里着实有个要紧干系,还需无畏之人。”

    李德胜何止是无畏,他连永业田都能拐弯抹角黑一把,也就是他伯父给力,虽然他伯父也是个样子货,可大唐军神的招牌,这种不涉及谋反的,显然可以轻松把《大唐律》当厕纸。

    琢磨着让李德胜过来浪一把,那是因为此人行事极端又不怕得罪人,最重要的是,他靠山也算硬扎,家里兄弟又多,李客师不怕他死在外面。

    再一个,李德胜当年什么都没有,就敢单枪匹马跑到“忠义社”和他做买卖,甚么公文批复亦或是州县储粮,就没有他不敢倒腾的。

    放李世民案桌上,他李德胜也是排得上名号的恶棍,较之柴令武这种银枪小霸王,破坏力强了何止三条街。

    “不过,长安还是要去一趟。七郎,你去一趟长安,拿我印信,调拨十五万贯华润飞票,再提五万贯金银。届时,自有消息告知与你有何用处。”

    “是。”

    张松白也不废话,点点头,将此事急了下来。

    而这光景,李景仁的忠仆,已经马不停蹄地顺着官道直奔长安,不是要去长安做什么,而是要在路上截下李景仁的亲叔叔李道兴。

    两日后,李景仁的忠仆风尘仆仆,身上带着一股子汗味,也不曾沐浴,在一处馆驿找到了李道兴的赴任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