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士回过神来,意识到刚才的话只不过是展棠声东击西的策略,也下了狠心,狠狠将短剑刺向了她的腰部。白刃划开了衣服,刺进了皮肉里,展棠发出了一声沉痛的闷哼。

    但地上死士的得意笑容只笑了一半就凝固了,她发现自己的剑竟然停住了,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再前进半寸。原来是展棠握住了还未刺进自己身体里的剑刃,她转头看了一眼偷袭未遂的死士,眼神里是滔天的怒火与冰冷。

    这一眼让死士立刻后悔了,但下一秒,展棠重重一脚踹在了她胸口。噗嗤一声,她飞出一米多远,嘴里喷出的鲜血染红了蒙脸的面巾。

    展棠没有再施舍一个眼神给地上那摊半死不活的东西,她知道那一脚已经把肋骨踢进了心脏和肺里,把人抓回去也活不成了。她转头看向了还倒在地上的妇女与没想到自己的冲动会造成这种局面,惊呆了的秦俊逸。

    “大婶,已经没事了。你能起来吗?”展棠首先关注了妇女的状况,看着她被自己的儿子扶起来。

    “大人,真是多谢你救……”还没等秦母道谢的话讲完,展棠直接一巴掌把站着她旁边的秦俊逸打得摔倒了地上。

    “贱人!你的脚铐呢?!”展棠捂着自己腰上的伤口,厉声质问。

    秦俊逸摔了个七荤八素,满嘴都是牙齿松动后的血腥味,但是他只能低头不语。他自己也很震惊,更是满腔愧疚。他明明只是看到母亲遇到了危险,才不顾一切用劈叉的斧子砍断了脚上的镣铐,从屋里冲出来救人。只是他没想到他的突袭反而害得展棠受伤。

    秦母看到儿子被打,下意识想要搀扶他起来,但她还是先看了一眼展棠。看到眼前的官兵指缝中不停流出的血迹,也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儿子的冲动造成的后果。

    “捕头!”一名神风卫寻到了巷子里,对展棠汇报。“逃犯们已经被援军制服了。劫狱的家伙我们活捉了三个,其他的都自裁了。”

    “嗯,逃犯还给大理寺。蒙面的都带回司里去,连夜审出点结果出来。”展棠一边掏出绷带给自己的伤口包扎止血一边吩咐道。随后她冷冷看了一眼自己脚下的男人,添了一句:“把他也给我带回去关起来”

    “大人!我儿子确实不懂事,害的您受伤!但求求您看在他是为了救我才一时冲动的原因下留他一命啊!这孩子平日里很听话的,努力踏实,这次绝对不是故意的啊!”

    “擅自破开脚铐就是违反了我朝驯男法第十条,要抓到牢中调教,难道阿姨你不知道?”

    “可…可是他不是想逃跑,而是是为了救我。求求您开恩这一次吧……”秦母的嗫嚅道。她这辈子只有逸儿一个孩子。因为她身体不好,逸儿从小就学会了包揽全部家务不说,还愿意顶着白眼与刁难帮她出门摆摊卖货。她只盼着自己这个踏实能干的儿子将来能嫁到某个好人家当正室,却没想到他竟为了救她而头脑发热做了荒唐事。要是他进牢,受了调教有了案底,就失去当正室的资格了!

    “开恩?怎么开恩,我朝律法难道是我定的?本官是执法人员,依章办事,要是不按规矩做以后人人都敢来挑战底线了。阿姨您要是有异议,还是去找别的刑部的人吧。”

    “娘!确实是我的错…我,我和大人去了便是。”秦俊逸调整身形,跪在地上,扯了扯自己母亲的裤子,让她不要再为自己求情了。

    听到男人主动认罚,展棠低下头多看了两眼。这男子很年轻,不到二十,估计是为了干活方便而留着一头短发。他一身麻布短衫短裤,凌乱的碎发下竟是一张颇为俊俏的脸,只可惜半张脸因为她刚才的巴掌已经红肿,破坏了美感。肌肉还不算丰满,但线条优美,虎背狼腰,是那种普通人家中做惯了粗活的男儿。

    他手上的镣铐与刚刚被切断的脚铐的铁链很细,一看就是他母亲因为爱惜他而准备的。展棠皱了皱眉:“谁允许你开口说话的——把他的嘴堵起来,压回去前再换个五花大绑,脚铐上重锁。”

    这是今晚展棠第二次对秦俊逸说话。第一句是怒骂他“贱人”,第二句是要加重他的拘束。秦俊逸有些浑浑噩噩,心中是懊悔与某种隐秘的期待交杂在一起的复杂情绪。

    他要被抓进牢里处罚了,甚至将要背负劣等的奴印证明——明明不是好事,但是一想到对他下达处罚的人会是那个展大人,他的心就乱了。

    展棠看着部下把那男人绑好,牵起项圈上的牵引绳准备离开。抬脚前,展棠回头对面容苦涩的秦母说:“这晚的闹剧会引发以后的一场长久大案,本官在今晚受了伤,需要有个交代。阿姨你的儿子我必须带走,走过场记录审讯。这才是我要押走他的主要理由。当然,他因不知天高地厚而插手巡捕人员的战斗,是一种冲动与自我的态度,教育是必须的。但至于调教后的奴印,要是他态度好的话,也不是不能通融。”

    她这番法外开恩的话里没有任何温暖的情绪,和她刚才引用律法时的声调几乎一样,但效果却是令人信服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