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塔,曾对于一座城市而言是最重要的建筑,负责储存满足周边居民的生活用水,在那个还还没有自来水增压技术的年代,它,无疑是市政工程里面不可获缺的一部分。但随着人类科技发展,现代都市结构里早已没有了它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先进方便的机械增压泵,通过液压技术就能轻而易举地将纯净的水源送入20楼高度的公寓内,实现居民的用水自由。

    时至今日,当落伍的设备仍旧占用着城市宝贵的土地,这些曾经服务多年的水塔也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了。在本世纪初,无数废弃的水塔在一声声爆炸中轰然倒塌,结束了其波澜壮阔的一生,而因其他原因尚未被拆除的,也多变成了被层层围绕的“危房”。或许在某一天,一位稚嫩的小朋友牵着家长的手,询问着那栋满是灰尘的高大建筑时,经历过那个时代的父母亲会会心一笑,耐心给孩子讲述当年的故事。

    “呼……这里好臭!”

    然而此刻,正在水塔内部盘旋上楼的吴冬却对这些历史不置可否,这栋因为资金链断裂无法完工而被幸运保存下来的建筑成为了顺都区投资史的见证,无人问津的它保留了世纪初的城市格局。而现在,其内部,蜿蜒的检修楼梯仅允许一人通过,这让身形高大的刑警队长感受到了强烈的挤压感,肩膀和手臂不断地被厚实的墙壁剐蹭,疼痛感从四面八方蔓延而至,并且,长期无人管理的走廊散发出潮湿的臭味,比起果城新村何老伯的地下室更甚,更难以让人忍受。

    继续攀爬着,眼前一片漆黑,吴冬不得不打开手机的电筒,照亮前方深不可测的走廊深处,一边走,他感觉前方似乎栖息着可怕的怪兽一般,越往上越让人感受到恐惧,谁也不知道走到塔顶处究竟会遇到什么。带着这种心情,运动鞋踏在破旧的砖石上,从上到下回荡着阴森的脚步声,为了避免引起上面康梓宾的警觉,吴冬不得不放慢脚步,用脚尖着地,这样能使声音变得不那么引人注目。

    盘旋的楼道可不像居民小区那般有让人有歇息的地方,闻着里面弥漫的恶臭,他又不得不缓慢往上前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上了多少层,好像时间过得很慢,仿佛一个世纪就在身边穿过,当一扇敞开的木门出现在顶上的时候,早已气喘吁吁的吴冬擦了擦额头的汗,舒缓了急促的呼吸之后,他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藏在这两扇大门之外,就在塔楼的顶部。

    “康!梓!宾!”

    他的声音很大,大到连自己都不敢置信,两个星期的屈辱与委屈,就在这一刻通通释放出来,随着塔顶犀利的风传遍整个废弃的宏盛花园。可当自己镇定下来,吴冬——这位刑警队长却惊讶地发现,回应他的除了微风,再也没有其他声音,这里宛如死一般寂静。

    这出乎意料的情况瞬间让这个男人慌神了,他定睛一看,这塔顶不算大,顶多也就10平方米,中间部分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空腔,想必是用来蓄水的,只有外围小小一圈走廊可供人行走。而在自己所站的位置对面,一盏早已生锈的探照灯孤零零地俯看着宏盛花园这片废墟,或许从它被制造以来,就生活得十分孤独,独自遥望着远方,却从未有自己的用武之地。

    “不……应该啊?”吴冬难以置信,他对抗着高处的风,不停地在这片不大的区域搜寻着人类的痕迹,以常识来看,这里几乎不能藏人,这不得不让自己怀疑起来——难道刚刚看错了?

    接着,他试探性地缓缓向对面挪去,霎时,一阵强风掠过大地,吹拂到了废弃的水塔顶部,一时间让吴冬看不清前面的方向,同时带动着锈迹斑斑的探照灯“吱嘎”作响。

    “哐当!”

    就在这一刻,吴冬聆听到不远处发出一阵铁皮碰撞的声音,在模糊的视线中,那盏探照灯好似稍微动了动,等他定睛一看,从探照灯下居然窜出了一个俯着身子的人影,向着走廊位置快速移动。

    “是谁?”

    这个问题显得有些多余,此时此刻,站在塔顶的另外一人不会再有其他身份。迅速反应过来的吴冬立刻追了过去,看着人影在走廊上下穿梭,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个狡猾的神秘人绝不会如想象中那么好对付,对方很熟悉这里的地形,宛如会打洞的耗子一般自由穿梭在这些废弃大楼中,任由追逐猎人疲于奔命。

    “站住,康梓宾!”

    当这个名字传达到对方耳朵内的时候,这个人影并没有丝毫的迟疑,他知道,在这里听到自己的名字不是什么好事,这反而促使了逃逸速度的加快。在临近塔顶大门的时候,这个人飞速往下一跳,接着双手伸出,拉住了残缺的木门,准备将吴冬关在这塔顶之上。

    说时迟那时快,吴冬同样扑了过去,双手抓住外侧的把手,和潜入走廊内的人影展开了拉锯战,一个试图关紧,一个试图拉开,两股势均力敌的力量就在两块儿狭小的木板上来回拉扯,彼此谁也不让。

    “快……跟我……回去,康……梓宾!”吴冬咬着牙,拼命往外发力,他不能让这个被自己苦苦找寻了2个星期的人在眼皮子底下逃走,纵使双手已经用力到发白,但这位刑警队长誓死不松开。

    当然,那边的人也绝非愚笨之人,这是一场致命的捉捕游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个简单的道理双方都明白,谁也不敢以身试法,逾越雷池。

    “呼……哈!”很快,对方就意识到,这样的拉扯只是在凭空消耗双方的体力,于是他选择改变姿势,双腿用力一跳,使整个身体悬空在水塔的楼梯中间,利用身体的重力,直接将头顶上的木门关闭。同时,这几乎无可阻挡的力量让吴冬双脚一滑,随着木门被紧闭的“咚”一声,他整个人栽倒在地面。

    “操!”吴冬摔了一个踉跄,不过很快他就起身,重新打开了木门,时间不等人,没有机会再去扼腕叹息刚刚的失误了,他听到盘旋的楼梯中传来急促的脚步,于是自己也快速跳了进去,寻觅着对方的身影,一路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