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回到学校,男孩T已疏远了我。

    他一见我坐在他旁边,便自己走去角落玩了,还故意低着头走,避开我的视线。我本来想问他那日回去之後有没有发生甚麽事,好像有没有被父母打,还有今早回到幼稚园时呢,有没有被老师骂?不过没有机会。

    我以前和他握过手,亲口说过要做大家的朋友。可能是这种带点白痴的电视剧式的对友情的坚持所致,自那日他在老师面前说是我出猫问他答案後,我依然没有恨他,甚至觉得那件事情好像发展至此也好像与他无关似的。可是他没理我。

    我追问男孩T:「甚麽事啊?你生我气?」

    一件事情发生了,有些感受和看法在小时候不懂得说,可是脑袋却把这些记忆原封不动地保存下来当然,也可能有些神话式的增删,到我在二十多年之後才重新把这些遗迹发掘上来,让我对这些过去的事有了现在的看法。

    我想,b起我被老师责备,然後回到家里受尽母亲的冷嘲热讽,我对男孩T是没有恨的。当时我们都是孩子,而且作为一个孩子时,男孩T远b我做得好。他懂得利用反驳和撒谎来保护自己,使他免受大人世界的恶毒摧残,而我只是被落下来,逃不过波及,成为了逃难时候跑得特别慢而且还会仆倒在半路的孩子。哗地一声,浪便冲来把我卷走。

    如果在那一瞬间男孩T没因羞愧而离开了我,反而当作没事似的继续和我说笑,或谈论昨夜《超级无敌奖门人》里奖门人如何一脚踩上摇摇板把碗里的面弹上九层楼高直落在兰茜脸上,我们可能会继续做朋友,而且毫无嫌隙。

    但男孩T在出猫事件出卖了我,出卖这组词语我也是後来才懂,终使我在追忆时为今次事件增添了道德的属X,而且他在隔天朝早一个转身,背对着我,就此变成一抺永远停在5岁的影。

    我不知道他往後变成怎样,甚至我之所以叫他「男孩T」,也是因为我只记得他是姓「谢」,连他全名也不知道。而一到正式上堂,老师便把男孩T从我旁边的位置调走,被调去了另外一组。

    记得那时老师有对全班训话,她说昨天有两位学生出猫,她说出猫是很严重的事,那两位同学已经受到惩罚。全班一起向我看来像事前排练过般整齐,老师一面说,那些小孩子的目光,一人一对几十只眼一起看着我听。

    从此幼稚园有了新政,本来每组一张的圆桌,换成了很多张可以组成圆形的不规则形状的桌子。日常上课没有分别,只是一到考试或者测验老师便要我们把桌子拉开,与其他人保持无法用气声交谈的距离。

    老师没对我们解释过为甚麽会变成这样,但是对我来说,老师的眼睛已经看着我了,同学们心里也一定知道事情是因为我,完全为了防止我再出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