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庆成安予,慵懒的斜卧在软榻上,闻着香炉里面沁人心脾的蜜合香,一边用手抚摸着,软榻的木头边角。

    这是吟香木,最珍贵的木料,得一寸,要耗费千金,这还是不论成色,若是要那顶级成色,就不知道要耗费多少银两了。

    而现在庆成安予身下的吟香木,不仅是乌黑成色,而且隐隐带着金黄的纹路,再加上做成软榻的用料极大,区区这一个软榻,就已是一个郡半年的税收。

    如此贵重之物,就这样赐给了一个,还是嫔位的妃子,这不能不说是绝无仅有的圣眷优渥。

    本来作为一个小小的嫔,受此物,只会遭到他人的非议。

    可是此物乃庆成家嫁女时,先皇后的陪嫁,虽然贵重,可到底与文雅沾边,也不是一味的奢靡堆砌,再加上先皇后与慧嫔同出一门,也算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慧嫔的明瑟宫,还没有荣妃的引华宫富丽堂皇,可是处处清丽雅致,宫内陈设不是扎眼的金银翡翠,而是难得又雅致,且宜室宜家的东西。

    再看那宫内遮光的纱幕,都是无光时暗影流动,有光时遮光安眠。

    而荣妃最大的一个错误,就是误以为,陛下给她的只是物质上的荣誉,忽略了这些东西上的用心,而以为庆成安予只是走过场的小角色。

    若她知道这个女人,既有着和先皇后同等的美貌,又有着强大的忍耐力,智慧以及卧薪尝胆的野心,最后帮了卫凌濯,一个大忙,荣妃就不会此刻还在她的引华宫里安心养胎了。

    而御书房中的陛下,在批看奏折之时,居然有意无意间想起了慧嫔,他有多少年,都没有在看奏折的时候,恍神想起过女人了?

    这几年来,他怀疑过许多人,也对一些有功之臣下过手,他也依然忌惮着,那些辅佐他的人。

    他也不是不知道解家现在如日中天,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解家人,可是这么多年,荣妃的陪伴,女儿荣渠在身边,还有解家人从来小心翼翼的行事作风,他也就渐渐的不怀疑了。

    现在的陛下,虽然还没有步入年老,可是早就已经不年轻了,面对别人,他还想掣肘,可是面对为自己生儿育女的荣妃,他已经懒得再去猜测。

    没有内臣勾结外贼,也没有外戚的威胁,谁以后来做这个皇位,他自认为已经稳稳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了。

    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孽种,已经流放,心怀不轨的顾氏,也早已在人间消失好多年了。

    不是卫凌濯,就是卫明灏,无非他二人而已,只是卫凌濯虽然是自己爱妻的孩子,这么多年,也有肉眼可见的才能,只是,自从庆成皇后去世后,这个儿子好像就和自己不亲近了。

    他了解卫明灏,知道他是一个读书人的料子,可是也只是一个读书人的料子,甚至还达不到进士及第的才能,只是一个秀才的料子。

    不聪明,可是心思也不是足够单纯了,可是卫明灏能给他这个父皇的,是多年来,在宫内的陪伴。

    本来居住在宫中的,应该是嫡长子卫凌濯才是,可是卫凌濯,早早就拒绝了,并在宫外,独自辟府别居。

    慎园,他的这个大儿子,平日里奇却是恭敬谦顺,谨慎有加,可是,那冷冰冰的语气,和应付的神色,让他想起所谓“功高震主”的顾兆冲。

    当然是他想象中的顾兆冲,当然如果日后他知道,他所信任的邬扬路只不过是个纸糊的将军,在日后的防守战中,得意自满,直接将城池拱手让人,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认为天下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