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柯撑着脑袋问,“老唐脸上那疤是怎么回事?”

    “话太多,情商太低,”路崎岖不平,他换了低档,“他差点被人打死。”

    “然后呢?”

    “然后我把他送医院了,结果还是那副德行,嘴上不把门,什么话难听说什么话。”

    “他挺有种,”谭柯笑了一下,往窗外看,“所以你跟他关系这么好。”

    “好,也不好,我不太喜欢他,但有时候也挺喜欢他,嘴碎,办事效率高。”

    谭柯赞同的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车子开出村子,车灯照过去,看到一颤颤巍巍的老汉拄着拐杖往反方向走去。

    “这村里真的有人吗?连个灯都没有。”谭柯问。

    “有,都是些空巢老人,平均年龄75。”

    “你怎么知道?”

    “因为老唐是村长。”

    “他?”谭柯不可置信地,满脸疑惑,“他看起来可一点也不靠谱。”

    邵牧原面上含蓄的笑,“这一村子老人都是他在照顾,从外边收的钱全用在这些老人身上了。”他又补充到,“很多时候人是灰色的,而不是非黑即白。”

    “我突然觉得老唐有点意思。”

    邵牧原笑了笑,却没再搭话。

    车子平稳地开在公路上,路灯照得堂亮,四周的白雪一片,天际之间层层叠叠,远远的望去,又近近的看,模棱两可,似少女的白纱,飘飘洒洒,难以触及。

    邵牧原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12点了。

    像无数个往常的夜一样,第一时间打开电视,又将唱针搭在唱片上,智控灯从一楼亮到顶楼,在熙熙攘攘的树木中,这栋房子亮得像夜空中的星,突兀于人间,渺茫于星空。

    他坐在落地窗边的高脚椅上,台上放着昨天喝了一半的干红。在英国的时候,他也喜欢坐在高脚椅上,看着窗外斑斑点点的夜灯,像密密麻麻的米粒,数不完,看不清。他会思考明天的课题,会想老师布置的任务,也会想哪个咖啡馆的下午茶像国内的糕点,思绪乱的很,也轻松的很。

    一张张照片摆在眼前,餐厅,酒店,公司,商场…那都是他父亲与“二奶”的合照,他们看起来很开心,很惬意,“二奶”很漂亮,他的父亲也足够老。

    有时候他就会想不通,为什么邵东阳永远不会觉得满足,也永远不会反思自己的行为,他永远觉得自己是对的,不容辩驳,也不容推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