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嗓门儿如若洪钟,霎时将明珠的思绪从天外天拽了回来。她倏然一惊,连忙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了下去,愣愣瞪着那个不请自入的俊秀少年,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任西青?你怎么会在这儿?私自跑进博士的居所,你才大逆不道呢!”

    任家四郎嗤她一声,一面将怀里重重的一摞书放下来,一面拿袖子抹额头的细汗,道:“我是奉博士之命送东西来的,谁能和你比啊,身娇体弱,一个不舒坦就有七王博士给你撑腰,连于博士都无可奈何,啧啧。”

    明珠听得面红耳赤,涨红着脸儿啐他,“胡言乱语些什么!什么为我撑腰,博士……博士这是义薄云天,帮扶弱小!”

    任西青懒得和她争辩,抖了抖大袖袍子扫她一眼,十分不耐的表情,道:“这个点儿得用午膳了,和我一道去不?”

    七娘子闻言思忖了阵儿,颔首,“正好,我去找我兄姊他们。”一头说着,一头随着任四郎一道往别院外头走。

    太学馆中是京中钟灵毓秀的灵地,院中风景自不必提,烟波画桥,人行其中犹如身在画中游。明珠一面走一面同西青拌嘴,吵着吵着想起了什么,于是道,“整个早上都不见七王博士,他一直在给你们授课么?”

    任四郎摇头,蹙眉道,“没有啊。听宋家三郎说,他早上入馆的时候瞧见博士了,行色匆匆,身旁还跟着孟楚,往大宸宫的方向去,或许是宫里有召见吧。”

    赵七姑娘听了略颔首,琢磨了会儿又道,“宫里有召见……宣王可一路随行?”

    “这就不知道了,得再去问问宋老三。”西青道,说着又觉得不对劲,狐疑地瞥她,“无端端的,你打听这些做什么?博士在上,私事岂是咱们能打听的?”

    明珠干笑,“随口问问,随口问问。”

    令人一面往前走,少时的功夫就进了大花厅,太学生们规规矩矩地端坐着,各自埋头进食,偌大的花厅中鸦雀无声。明珠同四郎探首探脑地张望了一眼,扫见华珠同礼鑫几人,连忙蹑手蹑脚溜过去。

    坐好后端起碗筷,还没来得及动筷,赵二郎便觑了她一眼,“听说这几日你和华珠都留宿在太学馆,七王殿下亲自给你们补课业?”

    华珠闻言面色大变,甚至被嘴里的汤给呛住了,缓了缓神儿正要开口,明珠却重重往她背上拍下去,一面道,“是啊,七王殿下真是宅心仁厚,对我和华珠都十分关切呢。”

    四娘子嘴角一抽,呵呵干笑了几声,阴阳怪气道,“是啊,七王殿下真是好人。”

    听二人如是说,二郎也未作深思,兀自埋头吃东西去了。用完午膳,照例有一个时辰容太学生们回各自的住所小憩。

    众人散去,华珠四下张望一眼,一把就将妹妹拖到了廊庑下的僻静处,正色道,“怎么回事?昨儿个孟楚来找我,不由分说就将我扣下来了,说什么要补课业,结果鬼影子都没见着一个!你说,你昨儿晚上在哪儿,是不是和七王在一起?”

    “不是姐姐想的那样。”明珠吓得赶忙去捂她的嘴,红着脸支支吾吾不好交代,迟疑了半晌,终究咬牙跺脚,朝华珠附耳嘀咕了几句,接着道,“就是这样。”

    四娘子听了眉头大皱,“……这确实十分尴尬,那种境况让七王撞见,呵呵。”边说边拍拍明珠的小肩膀,宽慰道:“算了算了,别往心里去。七王对你实在没话说,这种好男人世上已经不多了,妹子有福气。”

    明珠回之一个干笑,有些窘迫道,“因着我的事,连累了姐姐。馆中到底不及家中,姐姐受苦了。”

    “有什么苦不苦的,我又不认床。”华珠笑盈盈的,说着想起了什么,神色骤然一变,四下张望一番后见无人,方朝明珠勾了勾手指,“妹子,今儿个我打听来一件事,琢磨了半天,必须得告诉你。”

    七娘子狐疑地蹙眉,“什么事啊?”

    “今日太还没亮,丹梁皇帝便送来了一封亲笔书函,你猜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