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伏在丛林中的警察们也没有料到程啸如此勇猛,一个个地急忙侧身往一旁翻滚躲避,重型军用越野毫不留情地碾压过他们方才的藏身之处,犹如一只杀红了眼的嗜血凶兽,瞬间便将弹雨给冲散了。

    经过这一轮厮杀,车前的挡风玻璃已经被连续不断的攻击,炸出好几处蛛网,视线也因此而被切割得四分五裂。

    程啸已经冲出了包围圈,可身后的攻击仍然没有停下,整辆车被砸得东倒西歪,四只轮胎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仪表盘上不断闪动着各部位的警报信息。

    “妈的!妈的!妈的!!!”

    程啸一连骂了好几声,声音都气得变了调,握着方向盘的手剧烈地颤抖着,他强撑着将车子又开出一段之后,仪表盘上关于油量过低的警报开始越发频繁,车速也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应该是在方才的混战里被打中了油箱,此刻油快漏的差不多了。

    再不犹豫,程啸松开贺毅,伸手去座位下面摸出把枪来,砰砰两声打断贺毅手脚的镣铐,这就想拉着他一同弃车逃亡。

    身后早已没了枪声,可程啸知道,警方对他的追赶绝不会轻易停下。

    将贺毅拖下车后,程啸一边将剩余的枪支通通往身上别,一边压低了声音命令:“跟紧我。”

    身后又是一片沉默,程啸回过头去看,不知何时,贺毅已经在他后面跪好了,他的身子仍然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瑟缩,肩膀怯懦地耸起,头垂得很低。

    “你在干什么啊?!”程啸快要气疯了,也顾不上去考虑贺毅满身伤痛,抓着他受伤的手臂和肩膀粗暴地将他拖起来后,气急败坏地连扇了他好几个耳光,“你他妈的,傻逼了是不是!”

    贺毅似乎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好像被打懵了一样愣愣地杵在那儿,程啸烦躁地低吼一声,最终还是决定放弃与他交流。

    从弃车点到南岸的悬崖已经没有多远的距离了,程啸拉着贺毅在密林里奔逃,热辣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摇晃在他们脸上,明明灭灭的,才跑了一小会,两人就已经被晒出了满身大汗。

    程啸一步也不敢停下,一门心思地往前冲,贺毅跟在后面,同样气喘吁吁,他身子本就大不如前,加之他已经很久没有像个正常人一样长时间地直立行走,膝盖磨损严重,此刻能跑起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程啸咬着牙拼命地跑,全然没有顾及到贺毅的身体状况,而贺毅习惯了隐忍,也早已忘了该如何表达拒绝。

    就这么沉默着又跑了一会,突然,程啸感觉手臂一沉,紧接着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气拽得向后倾倒,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便仰面摔了下去。

    身边同时传来另一声闷哼,程啸顾不上疼痛,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查看,只见贺毅浑身颤抖地趴跪在地上,脚边横凸着一块小石头,应该是不小心被绊着了。

    匆匆确认过他没有骨折或扭伤之后,程啸又急着拖他起来继续跑路,可这回却没有那么容易了。

    贺毅不知怎么的,像生了重病一样弓着腰、抱着臂,跪坐在那里,将整个身子窝得紧紧的,不停地哆嗦着,程啸拉他手臂根本拉不开。

    汗水从湿透的鬓发间滴下,砸在枯黄的落叶上极为醒目,细碎的呻吟从齿缝间溢出,一如既往地隐忍着痛苦。

    程啸终于察觉出不对,顿时慌了神,他强按下心头急躁,面对着贺毅跪坐了下来,一只手托起贺毅的脸,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拍他脸颊:“你怎么了?说话!”

    话音未落,贺毅颤抖得更加厉害了,这不像是病情加重所带来的疼痛,而像是在面对一件极为害怕的人或事时所产生的条件反射。

    程啸愣住了,他盯着贺毅仓皇的面庞看了好一会,突然回想起自己这一路上对他的粗暴行径,而那一次次伤重难愈的场景也因此又一次的在他脑海里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