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每次杀人都会很痛苦,也很愧疚,总觉得能少死一个是一个,虽然也没什么用。可是今晚我杀人的时候,忽然发现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他低下头,看见巴齐丹匍匐在草地里,以极快的速度向他爬来,青黑色的眼睛圆睁,如索命的厉鬼。薄辞雪移开视线,有些惆怅地说:“我感觉很累,毕竟愧疚应该也是需要力气的。有的时候干脆想,反正活人总要焦虑、担惊受怕、失败、生病、经历各种痛苦、忍受各种欲望、像尾巴上着了火的狗一样到处滚来滚去,要不你们一起去死好了。”

    巫奚悚然一惊。这时他才发现,靠在门帘边的人如同活死人一般,苍白得叫人害怕。他的心高高提起来,正想让对方离车门远一点,又听薄辞雪说:“不过只会偶尔想一想,想完又觉得自己太恶毒了,别人又没做错什么,还是恨自己比较轻松。”

    “不好意思大人,又跟您说了一些没用的话,给您添麻烦了。”

    他转过身,低头捧起已经凉掉的姜奶,抿了一口:“很好喝。”

    薄辞雪今晚的话罕见地变得很多,多到了一个不正常的程度。巫奚不安地看着他,心中莫名的恐惧越扩越大,以至于很难继续维持住那种风轻云淡的笑意。他仓促地站起身,想将人紧紧抓住,却只听见对方厌烦道:

    “但是大人,您今晚真的不必来的。”

    下一瞬,他向后一靠,从飞驰的马车上摔了下去。

    叶赫真醒来之时已是后半夜。那位怪异的刺客没能要了他的命,朝阳都司和伊尔根部派来的星师也就更不可能。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写了封信,将其系到一只海东青的右腿上,让它以最快的速度飞往云京。

    韩宪自知叛乱的阴谋提前败露,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彻底反了。但裴氏的军队毕竟刚经历过开国战争,实力强横,迅速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展开了反击。处置完伊尔根部的叶赫部很快也腾出手来,从北面支援了一支军队,将朝阳都司的地盘包了饺子。

    一个多月以来,裴氏取得节节胜利,然而已有嗅觉敏感的人从中嗅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大量兵力前往北地平叛势必会使中部和南方暂时陷入空虚,如果伊尔根部当初真的取代叶赫部成为新的草原之主,局势无疑会变得更加晦暗不明。

    盛夏将至,而云京的天空上覆满乌云。

    “他怎么还不醒?”

    弭蝉居内,裴言焦急地问。当日薄辞雪跳车自杀,虽然未遂,但是摔断了双腿。这年头只要不是五衰或是受到致命伤都能救回来,可薄辞雪却昏迷至今,没有任何苏醒的征兆。

    满院的御医都被叫了过来,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皆是束手无策。裴言正要发火,巫奚走了过来,冷冷道:“要闹出去闹,你吵到他了。”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他怎么可能受伤??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裴言破口大骂。薄辞雪没醒,他连装也不想装了,往日矜贵冷漠的壳子碎了个彻彻底底。当日他知道薄辞雪回来后欣喜非常,满心欢喜地跑去迎接,却差点迎回一具尸体。薄辞雪身上鲜血淋漓,虽然已经经过处理,但那场面还是让他腿软得险些跪倒在地。

    巫奚冷淡地瞥他一眼,置若罔闻,像个幽灵一样飘到薄辞雪床前,像往日一样察探薄辞雪的脉象。然而紧接着,他死水般的脸色骤然起了波澜,像是不敢置信一样又探了一遍。

    “怎么了?”裴言皱皱眉,问道。

    巫奚不答。他松开手,表情变化几瞬,突然将离他最近的那位御医强行拉了过来:“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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