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辞雪被叶赫真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夜,最后生生被干晕了过去。叶赫真抱着他不松手,狗一样一下一下亲他的脸,他的脖子,苍白瘦削的肩膀,柔黑顺滑的头发。怀里的乌发美人迷迷糊糊地靠在他身上,随便他怎么亲都可以,温顺得不可思议。

    叶赫真的心涨热得厉害,还隐隐有点发痒,胸腔里好像塞满了毛茸茸白花花的棉花。他想跑到没人的地方对着荒野和月亮大嚎大叫,又实在无法把怀里人放下,恋恋不舍地亲了他一次又一次。

    薄辞雪累坏了,脑袋软绵绵地耷拉着,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叶赫真怀里。叶赫真做的时候光顾着爽,干完才发现薄辞雪身上浮出了很多青青红红的印记,在雪白的皮肤上格外扎眼。甚至就连小腿上都多出了一圈抓握的痕迹,红通通的,看着格外可怜。

    叶赫真心疼得要死,赶紧找来最好的药膏,一边涂一边想下次一定注意。涂完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干干净净,连个指甲印都没留下。薄辞雪被干得受不住的时候似乎从不抓人,他之前观察过裴言,也没在对方身上发现过任何痕迹。

    唉。一想到裴兄,叶赫真心情顿时有些沉重。他垂下头,为薄辞雪盖上被子,轻手轻脚地躺下来,在心中悄悄祈祷。希望长生天保佑他们能好好在一起,为此他愿意领受任何惩罚。

    龙凤花烛的灯影依旧在草原的夜风中轻轻摇曳,烛身已经快要烧尽了。借着那点余光,叶赫真偷偷裁走了怀里人的一缕乌发,学着那些中原的民间夫妻,笨手笨脚地和自己卷卷的黑发编在一起。

    大婚以来,每个人都发现他们的王脾气好了无数倍,不仅没发过一次火,还进行了即位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封赏。每个家庭都获赐了一只紫尾羔羊,各部族的贡赋也得到了大幅减免,整个索兰多布都弥漫着喜气洋洋的气息。

    为着共主的大婚,所有部族的首领都聚集在了索兰多布,在大婚结束之后也没有立刻离去——三月底便是草原一年一度最隆重的祭祀活动,名为纳丹岱珲大典,各部的贵族必须来此祭神祭天。大典期间还会展开大规模的围猎活动,作为部落之间的一次大型军事训练。

    每年这个时候,人们会用“柳条边”在与王庭一湖之隔的丘陵与平地上划出大片围场,并留出适当的豁口,以放走部分雌兽与幼兽。上万名贵族与士兵将在此地分三路展开围猎,收获丰富的人不论出身高低都会得到相应的奖赏。

    草原人崇尚武力,武力拔群的人会被人们认定为勇士,得到大家的崇敬与爱戴,即便没有赏赐,他们也期望能在围猎上取得好成绩。在祭神之后,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便来到围场,开始为接下来的围猎做准备。

    最近这些日子薄辞雪的精神不是很好,或者说他的精神就没好过。叶赫真身为草原共主需要前去围场主持围猎,不想和薄辞雪分开,也想让他出去活动一下,便问薄辞雪要不要跟去。薄辞雪依旧温温柔柔地点头,说好。

    他没有骑马,而是骑了一只有着漂亮茸角的驯鹿。王宫里驯养的马大多性情暴烈,叶赫真担心他体力不济,所以安排了一只极为亲人的母鹿载他。一大群训练有素的侍卫紧密地守在他身边,唯恐有野兽冲撞了他,像围着一个经不得任何磕碰的吉祥物。

    薄辞雪对这种安排并无不满,他也不打算打猎,只在一边远远看着。叶赫真给了他一把轻巧的反曲弓和一只箭袋,他就随手挂在鹿茸上,慢吞吞地跟在队伍的后半截。

    围猎开始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太阳还沉在地下,绿色的山峦和晴朗的天空仿佛裹了一张雾青色的色纸。戴着鹿头面具的士兵吹起清角,角声遥相呼应,在山野间四下回荡。骑兵们举着火把,从数个方向展开围猎,驱得野兽们四三奔逃。

    人和走兽在辽阔的草原上撒腿狂奔,如同一群群忙碌的蚂蚁。不时有鸟类从天际飞掠而过,有佐助人们围猎的鹰,也有等待分一杯羹的食腐动物。胜利者吞下失败者的血肉,在新的春天里继续进化繁衍。

    “玛喇哈!”

    “玛喇哈!”

    不知是谁第一个大叫出声,紧接着所有士兵也跟着叫起来,意思是合围已经完成了。陌生的语言被裹着春寒的大风撕成无数碎片,向着大地呼啸而过,惊起一阵阵苍绿的草浪。叶赫真披甲戴盔,骑在一只赤红色的阿哈尔捷金马上,率先射出了第一箭。

    箭矢的破空声炸响,一只黑褐色的野猪应声倒下,浓重的血气四下弥漫。人群欢呼沸腾,高声赞美着他们年轻而骁勇的王,感谢长生天给他们的伟大馈赠。叶赫真一手握住缰绳,一手朝天高举行礼,随后宣布围猎正式开始。

    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吼声不绝,火影幢幢。黎明的草场霎时化为了聚歼场,激烈的马蹄声让大地都在震颤,好像下起了一场罕见的大暴雨。有人遥遥大喊此处有金熊出现,立时便有无数人朝着那个方向狂奔而去。

    金熊是草原上罕见的猛兽,如果能率先将它拿下,不止能获得可观的奖赏,更代表了一种无上的荣誉。大批贵族朝着金熊紧追不舍,看准时机搭弓拉箭,誓要成为第一个猎得金熊的人。他们的部下不敢跟主子争抢,但也纷纷追了上去,不想落人下风。

    金熊在密密麻麻的箭矢中很快受了伤,在矮树与密草间仓皇逃窜。忽有一箭破空而至,重重扎入它的咽喉,金熊疼痛地嘶吼一声,倒地翻滚了几圈,很快卧在地上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