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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谈得晚了些,好在隔日早晨孕医来这东坤宫里看脉,诸孕侍都能有半日休闲。

    琪梅梳妆得齐整,身上穿件便宜宽松的常服,因这宫中数她孕事最重,品级也最高,孕医便先往她这处来。

    先切了脉息,又隔衣摸上她臃肿肚皮验胎。先时还可忍耐,渐渐力道加剧,琪梅眉尖不禁微蹙,额上沁出细密的汗来。“嗯……哦……”霜雯随侍在旁,听着低低呻吟,见那肿胀大腹钳在男子铁掌之下,隐约似有蠕动,大手揉搓,粗腰抽动,愈发使衣衫凌乱,面色凄楚。她不禁有些害怕,又不敢上前,僵直一旁,手里紧紧攥着奉茶托盘,大气儿不敢出。

    孕医面色似有凝重,屏息不言,直将这大肚儿从下至上按过一遍,才抽开手去。一旁霜雯急忙端上水盆,内有半盆子温水,供孕医舒缓双掌。

    大夫泡着手,琪梅也平稳了气息,抽出帕子按在额上,缓缓拭去热汗,又收束了衣裳,扯过薄毯,斜盖在身上。

    孕医擦拭双手,施礼道:“姑娘如今胎满八月,怀相尚可。只是双胎毕竟容易早产,待月份更大,触验胞宫反而刺激胎体,致使破膜分娩。往后胎位难验,为保安产,姑娘需得自己多加保养才是。”

    之后又问了些饮食、便溺的事情,琪梅一一答了,孕医略一沉吟,道:“姑娘是经产,胞宫本就松些,胎容易长大,又腹中有两个,愈发顶着脾胃,致使饮食不调,排泄不顺。如此也无甚解法,我这里有个饮食单子,略能开胃,姑娘不如一试。”

    “多谢大人,”琪梅在炕上微一福身,“我之前两胎都怀得轻便,却不料这回却尝了辛苦。”说着,又转头对霜雯道:“和大夫的茶凉了,你再烹一碗来罢。”

    待得小丫头恭敬退出,孕医才急急问道:“姑娘仍在吃那药吗?”

    琪梅垂头,拢了拢鬓发,轻声回答:“依照大人说的,如今二日才吃一丸。”

    “姑娘生产在即,得完全停用才好!”

    闻言,琪梅沉默许久,好一会儿才又问:“本就是保胎的药丸,吃着对孩儿也无碍罢?”

    孕医闻言,面上更显焦色:“姑娘何必如此?用得多了,对母体大有损伤啊!”

    见琪梅不答,只好又劝:“这药性本是平和,怀至五月,姑娘受冲撞动了胎气,皇后娘娘也准我配给姑娘安胎,只是姑娘自己增了剂量!您这身子再康健,也禁不住一日三回,吃饭似地用啊!如今也将近生产,为姑娘好,还是缓缓停了药罢。”

    “这也非我愿,那时肚里冷坠,屡屡下红……”说到这里,她不禁搂住自己大腹,神色带些沉郁,“除了用大人这药,我也再没有办法……”

    “哎……姑娘何必!”

    “如今都已经好了,便不必再提。”

    “姑娘此时胎息有力,先前的不足已补全了,”和孕医劝道,“再服那药,一来弱了姑娘身子,恐怕生产困难,二来于日后再孕也有碍。”

    琪梅闻言,沉吟许久才道:“那……那便停罢。”

    “姑娘先减至四日一粒,半月之后便不必再服了。”

    琪梅才应下,便有人轻轻叩门,是霜雯端着新茶走进门来。孕医只端起呷了一口,便告了退,又往旁的孕侍那儿看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