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家与黔王府的亲事退得十分安静,除了穆陈两家外,堰平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陈家老爷陈岱曾任太子太傅,被当今圣上尊为先生,确保外孙女已与黔王府再无干系后,本已辞官赋闲多年的老爷子次日便进宫面圣,老泪纵横言辞恳切,将穆家陈家与黔王府摘了个干干净净。

    皇上原本还因太后私下召见穆远瞻而对穆远瞻有些不满,得知此事后顿时龙颜大悦,夸穆远瞻敦本务实、甚解君心,承诺不会将黔王府的帐记在穆家头上。

    太后不知穆家早已同黔王割席,还以为穆远瞻与自己仍在一条船上,之后又派人来穆府请了穆远瞻几次,但全都被穆远瞻以不同借口躲过了。老太太在后宫浸淫多年,很快便嗅出味道不对,意识到穆家这回是要明哲保身见死不救,连忙快马修书一封送到了边塞,请求德高望重的献王出山,保住小儿子全家性命。

    可惜边疆路远,求救信还没递到献王手里,皇上的密旨和鸩酒已经递到了黔王面前。

    腊月二十九,在家家户户忙着焚香蒸馍的时候,在除夕的爆竹炸响之前,黔王急病暴毙的死讯先一步传至堰平。

    太后闻讯后号恸崩摧、泪干肠断,卧榻不起大病了一场,皇上也取消了宫内的家宴酒会,严禁丝竹鼓乐,本该热热闹闹的新年,也在一众宫人的提心吊胆中冷冷清清安安静静的过完了。

    皇宫禁乐,官员们自然也不敢热闹,全都老老实实待在府中,既不宴请宾客也不走亲访友,没有丝毫过年的气氛。

    穆家作为黔王府过去的亲家,少不得被堰平百姓背后议论,穆远瞻心情极差,成日独自闷在书房中,只在吃饭时才露下脸,一言不发沉默吃完,转头就又回书房闷着。

    穆夫人不晓得丈夫是为何事烦心,问了几次也没得到回答,只能躲在后院亭中偷偷以泪洗面。几个孩子见母亲伤心也跟着着急,大儿子穆祥英实在气不过,鼓起勇气闯了趟书房想找父亲理论,然后毫无悬念的被骂了出来。

    “怪了。”

    被骂回自己院子的穆祥英实在想不通老爹在烦恼些什么,在院儿里来来回回兜了好几圈,最后还是陆英看不下去,叫住他说:“大哥你别转了,我看着头晕。”

    “就是!院儿里的雪都要被你踩没了!”穆瑞彤捧着陆英给她捏的雪兔子,不高兴的嚷嚷:“我等会儿还要和二哥堆雪人呢!”

    “你们两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穆祥英抬手在俩弟妹的脸上轻轻捏了下,生气的说:“爹有心事,终日郁卒,母亲也因此伤心落泪,你们还有心情堆雪人!”

    “不然呢!”穆瑞彤不服气:“爹爹若是不想说,我们着急有什么用!你还不是被骂回来了!”

    穆祥英气结:“你个……”

    “大哥先别恼。”

    陆英抱住穆祥英胳膊,偏头同穆瑞彤说:“外面冷,彤儿你有些咳嗽,先回屋烤烤手暖暖身子,等会儿哥哥再陪你堆雪人。”

    穆瑞彤和陆英整日一同吃住,比起大哥更愿意听孪生哥哥的话,虽然还想多玩一会儿,但也还是乖巧点头,跟着大丫鬟回了屋。

    “大哥,我或许能猜到爹爹在烦心什么。”

    陆英抱着暖手炉搓了搓,眨巴着眼说:“在黔王府时,黔王世子对我说过,退婚是黔王府赠与穆家的一份人情,既然是人情,就总有一日要还。我猜,黔王和爹是做了什么交易,黔王同意退婚,而爹也许诺了某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