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珠朵一同简单用过晚饭,陆英并未久留,珠朵虽然想留下他再说会儿话,但也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只得忍着不舍送他下楼。

    华灯初上,正是花楼生意最好的时候,大堂比刚才更加热闹,形形色色的客人们聚在一起饮酒谈笑,方才那位在鼓上翩然起舞的漠西舞娘也换成了一位水袖纤纤的东霖姑娘。

    陆英自人流中穿行而过,行经舞台时他足下猛然一顿,再抬头时眼中已不复方才的欣赏,而是满满的震惊错愕。

    舞台中央,身着浅蓝绣裙的女子灵活甩动着手臂,数尺长的水袖在她身上仿若活物,时而聚拢时而飞散,引得台下客人们发出阵阵惊叹。

    “怎么了?”

    见陆英盯着舞台迟迟不动弹,珠朵不由打趣他:“看上这一位了?”

    陆英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神情微妙的盯着那姑娘看了会儿,回头问珠朵:“这位姑娘是什么人?”

    见他神情不似调笑,珠朵也收了逗他的心思,认真答:“这姑娘名叫秋水,三月前刚被卖进来,因舞跳得好被妈妈视作摇钱树,每半月才上舞台露次脸,直到现在还未接过客。怎么,你认识?”

    “看着眼熟。”

    陆英眉峰微蹙,并未往下深谈,却也不急着走,叫上珠朵一起,掏钱在舞台旁边挑了个座坐下,静静打量这位名唤秋水的姑娘。

    “你若怀疑她是你的旧识,我可以帮你问问。”珠朵好心道:“一直在这儿坐着有什么用。”

    “说是旧识,但也不熟,对方可能压根就不记得我。”陆英摆摆手示意珠朵不必麻烦,捏着酒盏的指尖来回转了转,幽幽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珠朵一头雾水,搞不清他到底想干什么,只得继续陪着他饮酒,等待他口中的那个“时候”。

    一曲舞罢,秋水收回水袖,向台下客人们施施行礼后,足下一点轻盈跃下,径直向着陆英走来。

    “方才的采莲曲,这位公子可还满意?”

    陆英停下转杯的手,淡淡道:“姑娘舞姿惊为天人,在下自然满意。”

    “满意便好。”秋水巧笑倩兮,柔声道:“不知公子可愿前往雅间一叙?”

    此语一出,满堂哗然,不少之前想买秋水但被拒绝的客人化作炸毛斗鸡,纷纷摔杯砸桌表示不满。

    “凭什么是这小子!秋水不是不接客吗!”

    “就是!这小子是什么来头,凭什么轮在爷前头!”

    骂骂咧咧声起此彼伏,陆英有些哭笑不得,挑眉问秋水:“姑娘,你这是故意整我呢?”

    秋水笑而不语,陆英被她笑出满心火气,正要发作,忽闻二楼有人抚掌,一道清冷低沉、雌雄莫辨的声音霜花般穿过满堂喧闹,轻轻落在了陆英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