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旁侧,篝火仍然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而围坐在篝火旁边,做苗人装束打扮的死士们,纷纷缄默不语。

    忽然间,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为首的原先在勾当先身边充当随从的那人,眼神一凝,双手下压,示意自己的孩儿们不要轻举妄动,然后从容举起旁边的一壶水,将其浇下,篝火立时就被扑灭掉,发出淡淡青烟。

    那人大手一挥,窜进了旁边的林中,而他的手下们也纷纷进行了隐蔽,一时间,场上竟然空无一人。

    他之所以这么做,原来是他们虽然伪装成为苗人,算是做过了准备,但还并不充分,他们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们的谋划,就算是苗人也不行,保不齐哪个知道内幕的俘虏就会将此事捅了出去,到时候,竹山君的怒火没人可以承受。

    在他们的计划当中,公孙成的死必须是一个意外,除了意外不能拥有任何的可能性。

    不一会儿,就来了几个苗人,正宗的苗人,他们看到刚刚熄灭还带着点火星的篝火,当即警惕起来,其中一人扭头而去,不一会儿,就叽里呱啦地说着苗语,带来了一大片苗人。

    每个苗人都背着大弓,手提腰别着刀剑,均为正当年的壮汉,且头上裹着的都是红布,看起来是本次夜袭的主力赤苗了,只是他们还算是机警,虽然已经让善于潜伏刺探的黑苗对过神秘人给他们的布防图,确认无误,但还要来此看上一次。

    只是公孙仇本次派出的死士,都是他经年累月的积累,和支持他的人给与的馈赠。

    公孙仇常年在府内,自然不是只会饮酒作乐,而往往也会交纳人心,同时暗中培养属于自己的班底。本次,他也是下了狠手了,派出了几乎是自己所有的手下,甚至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接纳他的士大夫手底下的精锐。

    若是失手,公孙仇估计,就算是自己再想要和公孙成争,也没那份力量去争了,徒增笑柄而已。

    公孙成常年征战在外,并且早得竹山君的关注,也不太合适做这些太明显的鬼蜮伎俩,是以在这方面的力量倒是远远不如公孙仇。

    这帮死士均为精锐,既然如此,他们一心隐蔽之下,又兼以丛林茂密,月色淡薄,又岂是根本疏于此道的苗人能够找到的?

    是以苗人尽管在此地自忖是翻遍土地地找了,但还是毫无收获。倒是领头的苗人最终忍耐不住了,已经来了好几拨信使。

    最佳的夜袭时机就要过去,若是等到了明日,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毕竟可以确定布防图都是真的,派出去了几波黑苗人,按着布防图进行规避,悄悄潜入营寨,来去自如竟然都没人发现就是明证,天予不取反受其纠,苗人虽然没听说过这句话,可是天底下道理想通,他们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该如何作了。

    密林中,其中一株树上,死士领头的随从正伏在树冠之内,全身仿佛固定住了一样没有发出半点响动,而就在他的正下方,却正逡巡着一个苗人,苗人面露狰狞地在附近走来走去,似乎是想要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好处,但显然现实让他够失望的,他是半分收获也无,反而白白浪费了时间,就在他心浮气躁的时候,终于耳朵一动,听闻远处传来一声笛响。

    他脸上当即露出一分轻松神色,摇了摇头便走出了丛林,而埋伏在树冠之中的死士头领,也松了口气。

    苗人带领的数了数自己队伍当中的人数,几人来几人回,并没有折损,看来这片林子当中确实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至于刚刚燃熄灭的篝火,只能解释为之前与他们交涉的人稍作休息,刚刚离开罢了,应该无法造成什么威胁。

    最主要的是战斗就马上要开始了,谁都不能置身事外。领头的苗人只能侧过头去跟旁边自己的伙伴们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大声呼号着,带着人马转头而去。

    过了不知道多久,林中都始终是一片安静,而一处再度窸窸窣窣地传出响声,然后火炬燃起,亮光重现,竟然是之前的苗人去而复返。领头的苗人暗骂了一声,终于带着自己的族人真正离开。

    有过了一会儿,丛林当中突然飞出一块石子,砸在了已经完全熄灭掉的篝火之上,发出啪地一记响声,跟着又是安静了一小会,确定无误之后,死士们才重新慢慢从林子当中走了出来。

    死士头领转过头去,对着几位道:“此刻,也不用我多说了,养士数十年,用在今日!你们的家人,自然有主公照料,办好了差事,谁人都会有好处,活着的,回去之后也另有安排。但若是失败了,诸位自然知道该怎么做的。”

    “是!”人群闷闷应了声是,众口一声,颇为壮观,死士首领静静点了点头,然后当先走去,顺着之前苗人们的足迹追随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