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离开建康也就避开了政务中心,那里是纷扰的,官员们为了原则性的某件事能争论上几天,使他不能静心做事。

    河淮从去年八月中旬备战,到此时几乎凑满三季光景,双方人马在这片土地上你来我往的践踏,乡村早已萧索不堪,地都荒芜了。

    撤走的人想从大老远的地方赶回去,重新翻地开垅时间来不及,别说种子有没有,各城中经过消耗,现有的人连维持生计都难了。

    岳飞曾和康王说过,山西不拿下来,燕云不收复,金宋对河北河南的争夺就是彼此间的反复拉锯,敌军势盛时推进到淮河,我军势盛时也可短暂推进到黄河以北,可是相比来说,我们去河北是想站住脚,金军来河淮只是要抢掠,作战的难易不辩自明了。

    那么河淮,此时还是一片偷菜者可以随时跳进来采摘践踏的园子,他们只是暂时被赵构打跑了而已,还远未到重建家园的时候。

    淮西已居次要,往河淮送粮成当务之急。

    秦会之又来了,还替王氏带了给潘贤妃的滋补礼物,累累叠叠的大包小盒。

    他向康王报告江南五府屯粮进度,言语中充满焦急,该起运了。

    康王对秦会之这段的表现还算满意,他兢兢业业,在筹粮这种大范围、却也是事务性的统筹组织上有着出人的精细,康王对他的看法出现缓和,客气中的真实成分也渐渐的多了一些。

    他认为这是大势推动的结果,人是会随着大势转化的。

    秦会之也隐晦的同康王表示过,他拥护是拥护议和,很拥护,但对敌人也是痛恨的,金人不拿弱势的一方当人看,随意侵夺霸占,为所欲为,使人屈服了还要羞辱,所以他做了些激进的事,包括想动杜公美,都是想让完颜宗翰和四太子死在淮西。

    康王刚对他有些好感,又被他的涂面自美惹烦了,你当孤是小孩子!你感知到的和念念不忘的屈服和羞辱大多是来自个人的。

    秦会之建议马上起运粮食过江,同时粮钱也要再准备。

    康王说,“五哥铸钱进展不慢,临安作院的银钱这次可以投入。”

    秦会之道,“实在凑不齐也可以有应对之法。”

    康王很想听一听,便专注的看他。

    秦会之道,“为追筹粮的进度,大宗的粮食都是与江南的地产大户们收购来的,支付都是以缗计算,神宗年以来有此先例,一缗按七百五十文算。”

    康王明白了秦会之的意思,支出三缗便可以多攒出一缗,可是他断然的摆手道,“江南地产大户是我们社稷的根基,热情不能打击,先期提了粮的要如数给付,一文不能少!”

    秦会之在这句话中感觉到了危机,减缗之事不再提了。

    康王对他说,“孤看进度,筹粮总算可以安然一些了,主要是送粮,下一步停收大户之粮,开收民间小户的粮食,他们开荒耕种,辛苦一年都望有些进项,一文不可盘剥,则他们今年仍有热情!”

    秦会之很仔细的记下来,康王面对的是宰相,过去的一位亲王即便是赵楷在强势时,面对掌权的宰相也不敢这么指手划脚。

    邢秉懿说的没错,康王手中有绝对的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