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凤是第二次到底舱来了,第一次赵楷领着她下来时,她没认出这个戴着厨帽的人是谁,第二次一下来时,在底舱窄窄的门里一眼又看见了仰着头打量她的赵楷,这次她认出来了。

    赵楷给了张宪一只瓶子,手里还有一只。

    他受张宪之托守着底舱,寸步都不能离开,但另一瓶刘伶蝎揣在兜儿里用不上,三哥担心张宪在庐室,与爵室中间还隔着飞庐呢,万一他那瓶送不到赵九哥手里,吴娘子、王阁分乃至自己的一番努力岂不白搭。

    赵楷问何青凤,“你认的我吗?”

    何青凤说认得,你是三殿下。

    赵楷问你和太上后来又见到没有?

    何青凤说早就见到了,太上在曹侍郎那里下棋时还和我说过话,晚上在喜宴上我也看到太上了,和耶律啊国坐在一起。

    赵楷说,“在金国吴乞买的身边感觉怎么样?舒心不舒心?”

    此时是在底舱,没有一个外人,何青凤说了心里话,“三殿下,我憋屈呀!爹娘都在汴梁,我在上京举目无亲没人拿我们当人看,在韩州村子里你看到了吧,吴乞买要穿起我来也就像穿起一只烤羊,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总得活下去。”

    赵楷道,“如果给你个机会重回故土,你回不回?”

    何青凤丝毫都没迟疑,“当然,三殿下,上京又不是我家,我在那里就是一缕找不到寄主的孤魂,冬天冷的要命,夏天心也冷的要命,是个人都敢骚扰。”

    赵楷塞给何青凤一只青瓷小瓶,充其量只有一寸高矮,“你拿着它,回庐室后先找那个拿大斧子的,”

    何青凤说,“我认的他,四王妃、八王妃我们被庐室上那些狗侍卫们骚扰时,便是他给我们解的围。”

    “就是他……你把瓶子给他看,他自然就明白,如果他不吩咐你什么,那你什么都不必做,但或许他会告诉你,回爵室设法把瓶子交给新郎官儿,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你还得设法告诉他,此物点到酒里一点点便能在眨眼间致醉……你肯做吗?”

    何青凤问,三殿下,这样我就能回故土了吗?

    赵楷郑重的朝何青凤点了点头,何青凤同样郑重的说,“我做,那个新郎官是什么人呀?”

    赵楷道,“他是去韩州救我们回故土的人,是什么身份此时我不便告诉你,我怕你意想不到,出去时可能失态……以后你可以问问太上。”

    何青凤紧紧的将青瓷小瓶子攥在手心里,“三殿下,我这就上去了!”

    赵楷朝她点点头,对她说,“你记着,你再无力气,谁也不能看不起你,连吴乞买也算上!”

    何青凤想到了那个凶狠无情的人,这么说连吴乞买也要去临安了,她迈步走上梯子时,脚下无比的稳当。

    一片大哗从上边传了下来,隔着一层庐室是从飞庐上传来的,有兵器撞击,人员叫喊,赵楷一把又将何青凤拽了下来,侧着耳朵听外边的动静。

    “上边打起来了,你不要上去了,就在底下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