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这才把蒙头的被子掀开了,看着站在他床前的这个人,一身浅橙色的夹裙,底下露着一双小巧的原色皮靴,上身还套着件襟子上刺了绣工的坎肩儿。

    他带着这些人到汴梁来,每个人应季该用的衣物谁也不会少,看上去她穿的也不少,怎么会生病?

    赵九哥问,“你想家了吗?”他认为人在想家的时候可能身子会虚。

    斡勒妹说,“这儿不就是我的家吗,我还想什么家?”

    赵九哥说,“别总站着了,坐一会儿回去喝碗姜汤,像我这样睡半天就好了。”

    斡勒妹说,就像你这样翻来覆去的吗?那还不得什么热乎气儿都抖落光了,在上京睡觉要钻被筒子,还得搭脚。

    赵构被她说话的神态逗乐了,焦虑感一下子忘光了,拍着床沿道,“过来坐一会儿,孤觉着这床倒不凉。”

    斡勒妹坐过来,康王牵住她的一只手,真的很凉。

    他又想起来去韩州时刚进入辽河前,在娄室岸上的帐篷里,八王妃那双脚在地图上鼓起的小山包,娄室曾隔着地图在小山包儿上乱戳,当时被她过电似的将脚抽走了。

    而现在,她的手居然在自己的手里握着,软软的,却没有过电似的抽走。

    康王的眼睛骨碌碌的在她身上转了一遍说,“你穿的很少吗?等王妟回来孤让她再给你加件衣服吧。”

    又说,“手太凉了,怎么会这么凉。”

    八王妃说,“没人疼就凉呗。”

    康王一扳斡勒妹的肩膀便将她扳倒在床铺上,随后抓着被子往她身上盖,听着她在床底下蹬掉了靴子,脚也缩进被子里来了,也是一双凉脚,隔着裤腿儿就能感觉的到。

    赵九哥伸着手到她颈后去掖被子,问道,“这回好点儿了吧?”

    她没有说话,呼吸急促,烤的赵九哥脸上热哄哄的。

    赵九哥近在咫尺的看着八王妃说,“打仗受罪的是你们,孤希望这里是你的家,生病了你就说,总会有人照顾的。”

    斡勒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完颜宗强,一下子眼泪就淌下来了,从燕京随着二王妃和四王妃坐上车以后,从来都是她在揣摩别人,考虑一个人以后要靠谁生活,头一次有人和她说这种话。

    她伸出手去搂住对方的腰,压抑的哽噎了两下,感觉心被撕裂了,还得马上自行修复起来,别让人看到。

    但康王好像已经看到了,在被子里伸出手粗鲁的替她擦了两下,“别再哭了!我也很难过,可我和你没仇!”

    斡勒妹马上就好了,本来很好的气氛谁知被自己这么一抽嗒,好像康王的心思已经转移了。

    他一夜未睡,脸上挂着一层浓重的困意,闭上眼睛之前还把她往怀里揽了一下,然后一动不动,很快打起了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