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忻中是代州人,他的祖父是杨宗闵,曾任永兴军总管,在与金军作战时战死,父亲杨震,曾知麟州建宁寨,也在同金军作战时殒国。

    杨忻中也是三代从军,对各种战法自然有他的见解,他认为宋军在各地搞的这个坚城清野确实是对付金军的好法子。

    金军机动性强,来无影去无踪,但他要想深入进来也要吃饭,粮草就是个大问题,宋军凭借着城池固守,一则弥补机动力不如他的弊病,二则,城池固守与野战结合起来,使他攻城也攻不踏实,野战又不如我们持久,那就胜负可分了。

    但是他说,开战后的关键就是守城,城池不能被金军轻易攻破,不然我们在城内费尽辛苦屯积下来的辎重不但补给不了自己人,反而就是资敌了。

    真出现了那种局面,宋军的野战人马便和金军站在了同一起点上搏杀,不但没有半点优势可言,城池的失陷反而还会在激励金军的同时动摇我军,一盘大棋恐怕就要自乱了阵角。

    联想到去冬金军南下,当面的许多城池接连失陷,赵构有些忧心,城池年久失修是个不容忽略的原因。

    看来巡视一下各地加固城池的进展一刻都不能耽误。

    杨忻中说,“更与守臣肯不肯固守有着极大的关系!大王你可能忘了泰州的守臣是谁了吧。”

    赵构真的忘了,“是谁?”

    杨忻中说,“是曾班。”

    赵构立刻想起这个人来了,不禁哑然失笑。去年二月初八,金军侵犯泰州时还未发一箭,泰州守臣曾班便献城投降了,当月二十二日,金军从承州经过,承州有一部溃兵流蹿到了泰州,曾班又逃跑了。这个人又怕金军,又怕溃兵,反正就是没有守城的习惯。

    按理说曾班这样的人,即便不治他的罪,也早该踢到一边儿去了。

    但赵构今年的四月才从海上刚刚返回来,身为皇帝陛下,他在金军大兵压境的时候不也是只剩了一个没命的跑?

    君臣之间除去彼此彼此,半斤八两,互不追究的原因之外,赵构和吴芍药在临安住了不到一个月就亲征黄天荡了,也真是没腾出什么功夫。

    此时再想想,各地真正肯守城的、有点气节的好官,在金军去年开始的秋季攻势中殒国了一大批,各地真缺官员啊。

    为此,赵构从海上回到临安的当月,便下诏给台谏官员,让他们各自推举所熟知的人才两名,以供朝廷使用。

    众官员们在匆忙之间,根本来不及详细甄别被举荐者够不够人才的档次,但熟知还是能做到的,可想朝廷对人才的急缺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金兵撤走了以后能立刻回到本位、再填上原来那个坑儿的,已然算的上够意思了,能往朝廷拟报军情民意的也就默认官复原职了。

    杨忻中一边喝着酒,一边说,“殿下制定出来的这项坚城清野的对策是很不错,只是杨某还是有些担心啊,大王此次出巡任重道远。”

    杨州和泰州,堪称江北的两座最后的堡垒。

    但扬州守将郭仲威,膀大腰粗的武人,因为怠政被康王刚刚砍了,泰州守臣曾班,是文官出身,想一想也头疼。

    康王这才刚刚过了江,时间已是八月下旬,再往北是个什么状况还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