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一提到薛庆,郭仲威就知道不妙,这才是他最大的心病。如果康王只是盯着帐本,最多郭仲威是个怠政,一提薛庆就是要撕破脸皮,你死我活了。

    只听康王说,“薛庆有勇有谋,与金军对阵数有胜绩,亦曾令四太子丧胆,他最后功亏一篑,乃是吃了兵少的亏!”

    郭仲威结结巴巴的说,“九大王所言不无道理,但这与微臣有甚么干系,他守他的承州,臣守臣的扬州,各负其责啊。”

    赵构喝道,“郭大人那时便任着真、扬镇抚使,金人一到楚州,是你先约薛庆一同迎敌,有你手中握着上万人马相助,薛庆底气自然足,自然要采取攻势,但承州激战时,你却在扬州按兵不动!不然薛庆又怎么会陷入苦战!”

    郭仲威的肩膀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立刻分辨道,“大王应该知道军情最是瞬息万变,当时郭某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赵构说,“你这才是放屁!”

    郭仲威又是一颤,辩解道,“我道康王是来看新帐,原来是要翻旧帐的!”

    赵构厉声道,“后来薛庆曾亲自来扬州搬兵,郭仲威你又是怎么做的?你不出兵,你又摆了你最拿手的酒宴!可薛庆滴酒未沾一箸未动,临走时还问你,‘难道这是纵酒行乐的时候吗?薛某情愿做你的先锋,希望你随后率兵赶到’,可你不为所动,冷眼看着薛庆带着他的一百人又杀回去了!当时薛庆出的是扬州西门,一百人往北杀了十多里已伤亡过半,薛庆无法,带着剩下来的五十个骑兵退回扬州,身后金骑蜂拥而至,可你紧闭城门拒绝放他们入内,眼看着薛将军力竭被擒,只有他的马跑了回来,本王说的有错么?”

    郭仲威哑口无言,憋的脸面胀紫。

    康王说的一点不差,当时就是这么个过程,而他原以为这件旧事知情者寥寥,早晚会湮没的不剩一丝痕迹的。

    但他不解,康王带人刚到扬州时一直很愉快,自己又送了那么重的礼,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这件旧帐只要公之于众,郭仲威也就不可能有脸再混下去了。

    斡勒妹又看四王妃,四嫂,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么?四太子的旧帐在康王这里也是抹不掉的,亏你还想着要回去。

    四王妃一直在听着,本来是其乐融融的一次洗尘酒宴,瞬间变成了兴师问罪,赵构的脸变的也太快,去年的事偏要留到今日才追究,郭仲威这种人要是放到四太子身上,也许当时就砍了。

    郭仲威道,“金兵已冲至城下,我若那时开了城门岂不被他一拥而入?”

    赵构喝道,“薛庆一百人尚敢力战,你领着一万人以逸待劳,出城接应一下薛庆你因何不敢?你既然这么谨慎连门都不开,那为什么今年四月,金兀术兵败黄天荡,一群残兵败将才走到了六合县,你在扬州便打开城门溃逃了?!”

    郭仲威是员武将,生的膀大腰粗,此时腿却在微微的抖动。

    康王轻蔑的说道,“看来你发达的是四肢,软小的是斗志和勇气,大敌当前本王用人之际,本想放过你先观你的后效,谁知你旧习难除,荒怠政务,临事还是只知道吃!今日你碰到本王就不必再吃了!”

    郭仲威颓然不语,康王道,“本王一上北岸,便发觉你津渡荒闲,村镇懒散,那你的船在哪儿?车在哪儿?将来拿什么运粮?载人?因为有于拂尘先期呈报的扬州情况,说这里正在动作,本王才要来城内看一看你的帐目,而你却说于拂尘未来扬州,你和他是谁在撒谎?”

    郭仲威以余光偷瞟举着枪的岳雷,他要夺枪,夺门而出,这小子是个弱点。

    康王道,“钦差于拂尘没有说你扬州怠政,因为扬州是他巡视的第一站,旨意刚刚下达,诸事都在起步,他当然说不出不好,原来郭大人你时至今日一直都是起步!本王一到扬州你慌不择言,竟说于拂尘未来扬州!你如此的搪塞,是不是又做着临急跑路的准备?”

    斡勒妹看郭仲威冷汗如涌,仿佛又被赵构说中了似的,嗫嚅着道,“可我扬州的帐本儿也有啊……”

    康王哼道,“你拿三县共用的一本不知是真是假的帐目蒙蔽本王,还说有帐!本王要看广陵县的,你便出去换个广陵的封皮,要看江都县的,你便换个江都县的封皮,但三县帐目的第二页第一行永远都是‘丁五哥’,第二行永远都是‘冯乙’,这可真是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