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韩世忠的两艘大舰未动,高宠和张宪的那艘楼船正在缓缓靠岸,逐渐和吴芍药的船取了齐。

    看来吴芍药也没闲着,正在不动声色地做准备。

    一旦岸上露了馅儿,凭着赵构手中的开山斧还有岳云的两支铁杵,两个人在这片营地里就算拼着命的胡抡,也要坚持到高宠和张宪冲上来。

    林边的马车后边拖着深深的辙印,娄室真是从南边来的。

    帐篷里也多是女子的身影,好多男爷们儿都是在泥地里露宿,有的人还栖在矮树杈子上,到处晾挂着湿沉的衣服。

    看来娄室也真是遇到难处了,居然带着这么多的累赘上路,偏偏还遇到了雨,恐怕连生火做饭都成问题。

    赵构随娄室进了四王妃的帐篷,看到她已被人扶到了毡床上,沾着泥水的鞋子也脱了,人苏缓过来以后,目光片刻不离开赵构和他的斧子,她问,“宗弼为何把从不离手的斧子给你带来呢,那他使什么。”

    赵构施礼道,“王妃,我们四殿下受了伤,一时用不到它,他怕路上有人拦挡我们,或者不让我们从韩州带人,四殿下这才让我们带着他的斧子来,说谁敢拦着便拿他的斧子砍谁,我们不但带了他的斧子,还带了……”

    八王妃问,“还让你带了什么?”

    赵构道,“四殿下还让我们带了他的旗子,”

    四王妃叹了一声,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懂他的意思,带旗子和带斧子是一个意思,”然后嗓子里又有了些哽涩,“但他这是受了多少的委屈呀!”

    赵构说,“多亏四殿下想的周到,凭四殿下的旗子,我们这么多人的补给都是朝沿途各州县筹措来的。”

    明明旁边有凳子,娄室进来以后依旧大大咧咧的坐了王妃的毡床,三位王妃都在床上,这很失礼,好像完颜宗弼的失利恰是他的利好。

    赵构瞟了一眼娄室说,“在大金国的地面上谁都怵我们四殿下的名头!”

    娄室乍一看上去像一只卷毛狮子,身量也高大壮实,实则在他脸上隐约的浮着一层颓废之气。这是内脏未老先衰的征兆,在这方面瞒的过别人,可瞒不了赵构。

    他的这番话就是说给娄室听的,暗示他沿途的州县都无人怀疑。

    身后的岳云看上去就是个身份更低的小跟班,从一上岸拎着铁杵一句话也不插,赵构相信,只要自己冲娄室举举斧子,岳云保证比他先蹿到娄室跟前去。

    但是眼下还未到动粗的地步,有好多事儿都要盘算清楚,看看哪头合适。

    只要娄室不起疑,他可以护送这些王妃,凭什么不可以免费护送朕和吴芍药?那该是个什么气派?

    谁知娄室听了,却是一哼,语气稍带不屑的说道,“胡闹!真是胡闹起来了!难道你们四殿下连旗不离帅这个规矩都忘了吗?”

    赵构暗惊,是不是画蛇添足了,“哼,四殿下宁可再绣一面旗子!”

    娄室不再深问了,仿佛不关心旗子的事,坐在那里有一阵子沉吟,赵构偷偷观察,发现他脸上数度阴晴,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