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窗前,拨开窗帘一角,任阳光铺满地面:“刘姨,你知道日落之后的无数个夜晚,二爷会在哪里吗?”她问着面前最亲近的人,白玉无瑕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悲凉和哀愁。

    陈刘金娥不明所以地摇摇头。在驰家,若无上头召唤,任何下人在夜晚8点之后不得进入主宅。她自然不会知道上头的这些私密事。

    “二爷每月的13、14号会去陪肖毓青,15号会去黎樱房里!”温玉平静陈述着事实,眼角仍有未干的泪痕:“你知道其余的日子,他在哪儿吗?”

    陈刘金娥听闻,联想到答案颇为诧异:“怎么会这样?”

    温玉说:“其余的日子,二爷都会去向佑的房间。因为他知道,只有在一个不受宠的女人房里,我才不会嫉妒得发疯。而且,只有她不会有孕。二爷不想要除了我之外,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她平淡诉说着这些,心却紧紧揪着,一半是甜蜜,一半是苦涩。因为,驰家家主曾对自己说过,无法忍受看着心爱的人,却不能触碰她的感觉……终究,是老天同自己开了个残忍的玩笑,生生将爱人拒之门外。

    驰冲逼迫向佑服‘避子药’一事,已是人尽皆知的秘密,陈刘金娥并未感到奇怪:“如果是这样,二爷为什么不干脆让那两个女人也服用郑怀安配的药?”

    温玉双目沉寂看着窗外空无一人的花园:“我猜想,所谓的‘避子药’,久服伤身。二爷对二房、三房多少有些情意,不愿她们冒险。”她停顿了片刻,幽幽的说:“所以,在整个驰家,除了向佑,任何人都可能成为我的阻碍。既然如此,我与她为什么不干脆做朋友呢?”

    陈刘金娥听了她分析利弊的话语,一时也说不出好歹来:“姑娘,向家二小姐终归是大房,在身份上要压你一头。你就不怕她到最后反咬你一口吗?”

    “呵!”温玉嗤之以鼻,回头看着陪伴自己成长的女仆:“刘姨,你告诉我——一个不受宠的女人怎样才能保住自己在夫家的地位?”她笑问着。

    陈刘金娥没有犹豫:“母凭子贵!”

    温玉点点头,再问:“如果是一个受宠却膝下无所出的女人呢?”

    陈刘金娥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姑娘,你疯了!”

    “我没疯!”温玉双目灼灼的与之对视,再不见平日的柔弱温顺:“刘姨,我身体的状况我自己非常清楚,若是再过十年、二十年仍旧好不了呢?”她声音微微颤抖着,难掩其中的苦涩和不甘:“女人,一旦过了花季,就会迅速枯萎。她要守住自己领地的唯一办法,便是让生命延续下去,抢占所有土壤。如果这项使命自己不能完成,为什么不能将别人的据为己有呢?”

    陈刘金娥心中一时百感交集:“姑娘,若是你的身体真的无法痊愈,大可以到福利院领养一个啊!”强占大房的,终究失了仁慈!

    温玉唇角一勾:“不是二爷的骨血,能够进驰家的门?”她嗤笑一声:“向家二小姐若没有我的帮助,这一辈子就只能是个被丈夫厌弃,被其它女人踩在脚底下的可怜虫。一个孩子作为翻身的酬劳,难道她还会拒绝吗?”

    陈刘金娥沉默了片刻,低声说:“二爷不会答应的,他不会答应让向二小姐把孩子生下来……”

    “如果是为了我呢?”温玉自信地昂起头:“如果是为了我的孩子,二爷也不肯吗?”

    陈刘金娥无言以对。的确,以驰家四夫人现在的情形,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刘姨!向佑一直不得二爷欢心,她在驰家的日子并不好过。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帮她呀!至少,她的孩子以后会成为驰家的继承人之一。”温玉说:“即便日后,二爷将她大夫人的身份废去,她也可以凭这份骨血亲缘,从二爷那里得到一份额外的报酬,足够她锦衣玉食地过好几辈子了。这难道不好吗?”

    “好!”陈刘金娥不禁为她思虑之远、心肠之硬而惊讶。一个平日里小绵羊般的女子,竟有这般筹谋与果决:“姑娘所说,两其美,真是再好不过了。只是……”

    “只是什么?”温玉浅笑着问她。

    陈刘金娥抿唇,犹豫地开口:“只是,若姑娘以后有了自己的骨肉,那孩子也会很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