涑河街上的歌楼一反往日热闹景象,竟是少见的门庭寂寥。

    小朗坐在门槛上,甩了甩肩上白巾,左右张望:“今日怎的没有客人?”

    行歌低头擦着琴弦,道:“我听人说,饮月山庄前几日给涑河山庄送了断剑帖,今早我瞧见一群人涌上涑河山庄去了,来势汹汹的样子。大约都去看热闹了吧。”

    小朗回头,问:“断剑帖是什么?”

    “断剑帖一出,不死不休,这是江湖上惯用的生死通牒。”行歌抬头,“断剑帖上一次出现,沧音教的一个堂口被人屠了个干净,再上一回,还是那年几大门派围杀沈景遇的时候。”

    小朗慌张起身跑到行歌身旁:“啊?那易姑娘不是有麻烦了?饮月山庄为何要给易姑娘下断剑帖?”

    青石台阶尽头,梧桐花铃拥挤,淡薄雪青色里混合着一阵血腥气。

    书着涑河山庄四字的匾额七零八落在一旁,满地落花里跪着一个少年,着了涑河山庄的衣裳,手中仍旧握着剑,衣襟染花,垂头不语,胸口埋了一柄冰冷长剑。

    叶犀一身缟素,站在最前头,戟指怒目:“易溪亭,你若一刻不出来,我便杀你门下弟子一人。”

    涑河山庄的弟子于山门前整齐站着,这一众少年郎从容执戈,怒目呛声:“怕你作甚!有本事来啊!”

    九师兄双目通红,站在最前头,怒气填胸:“贺夫人,你休要欺人太甚!”

    叶犀不待言语,扬剑便刺了过去,那剑光寒凉如天际云霞,却是将晓。

    “贺夫人!”苏无回迈上最后一阶,急喝一声,“贺夫人手下留情!”

    叶犀闻声收了剑,转身看见墨色少年正穿过人群,这少年虽样貌年轻,但眼中却含风霜,身上一股子书生气,压着几分不合年纪的沧桑,想来是早早担了重任的缘故,便以为是易溪亭的儿子,道:“你便是易轻寒?江湖上说你是个武学奇才,年纪轻轻便能从江沉云手底下过招而不输,还说你是第二个沈景遇,怎么我瞧着也不过如此。”

    苏无回穿过人群走到山庄门前,站在一众弟子身前,仍作了个揖,道:“晚辈苏无回,暂时代少庄主打理着庄中事务。”

    叶犀嗤笑一声,讥讽道:“易溪亭果真打得一手好算盘,自己不出面便也罢了,一双儿女也捂得严严实实的,就把你个外姓的推出来当替死鬼。”

    涑河山庄弟子怒道:“你胡说什么!”

    苏无回拦下欲冲出去的众人,侧过脸问道:“怎么回事?”

    九师兄知他要问七师兄的事,道:“饮月山庄的断剑帖上说今日上山来,我等一早便在庄门前等着,可是饮月山庄的人叫嚣着要师父出来交代,可师父还未曾回来,他们便说得十分难听,小七气不过便和他们动起手来,就……”

    苏无回从容如斯:“贺夫人,您既然是来讨要说法的,为何不先理论,却要动手杀人?这是什么道理?”

    叶犀道:“易溪亭龟缩不出,你们涑河山庄便是这般给人交代的?我饮月山庄既然下了断剑帖,早已有你死我活之意,技不如人,死有何冤!”

    苏无回道:“那还请贺夫人赐教,这断剑帖所为何事,要杀至我山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