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雨稀疏,落在栋梁上,落在后宅间,落在马三的刀锋上,马三的刀已经好久没有出鞘了,最近一次出鞘是什么时候?大约是在五年前与水匪浪里白鱼范鲤逐浪于岷江之上,那是自己得意的一战,那一战之后,祸害千里岷江十数年之久的水祸荡涤一空,那一战后,自己也被梁都督任命为副都督,那一战后,自己也算是一朝得志,享尽人间富贵;不知何故,马三突然回忆起自己生平,这可不是个好兆头,马三紧了紧手中大刀。

    “都督!到了!”舟帅钱四忍不住提醒道。

    “哦,到了啊!”马三神情恍惚一下,突然惊醒道。

    “都督,信上是如何说的?”胡一匪严峻道。

    “白楼黑瓦,匾后纸信!你们去附近找找看!”身后十名劲卒凛然听命,四处探查起来。

    “马大哥!真要如此吗?那贱婢真值得大哥冒这险吗?”钱四忍不住劝道。

    “是啊!都督!依卑职所想,这信件十有八九是那贱婢同伙所为,为的就是取都督之命,都督明知如此,何必轻生犯险?”胡一匪道。

    “不用说了!我那春儿夫人与我同床异梦,想必退路早就准备好了,至于这信件,恐怕是躲起来的那几个小鬼所为,鹬蚌相争之计,能骗的了我吗?”马三老谋深算,一眼就看明此计。

    “可都督明知是计,为何……”

    “情殇难愈,唯有以杀止伤!”马三干瘪瘪的道,语气好似夜枭嘶叫,杜鹃泣血。

    “依你所说,那周乾一炷香之内必回?”佘姥姥阴森森的声音在黑夜中惊悚异常。

    谭猴儿嘿嘿一笑,似乎是碰到右臂伤口处,眼角猛的一抽,道:“周乾这小子去寻他那两个生死不知的兄弟,他与我约定时辰在此会面,估摸时间,大约还有一炷香的功夫。”

    “所以你就出卖他?”魏老四冷笑道,他们这种绿林人物平生最恨两种人,一是不讲兄弟义气之人,一是朝廷走狗,是故有此一说。

    谭猴儿嘿嘿一笑,道:“萍水之交罢了,那有什么交情可讲。”

    阴姬突然道:“这到真是个埋伏人的好地方!”

    这左右是两栋小阁楼,瓦棱破旧,杂草丛生,这是马三三房与四房小妾的闺楼,娶妻取德,纳妾纳色,这两名老妾早就人老珠黄,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孤独而终,阴姬连二位老妾面都没见过,更别说来这里了,倒是在丫鬟小厮口中,这两栋楼深更半夜不时传来夫人孩童哭泣哀号之声,隐隐有鬼屋之说。

    夜更深,伸手不见五指,远处依旧有火光闪烁,但光线微弱仿佛鬼火,几人都是武功高深之辈,身躯强横,也没有夜盲之症,却也只能看清人影。

    “有人来了!”佘姥姥猛然道,干瘪的耳朵贴在龙头铁拐上,江湖中传闻有一种奇门武功叫做蝙蝠耳技,练成之后数里之外辨人实物,佘姥姥所使大概此类。

    “不止一人!”佘姥姥耳朵动了又动,“约莫十数人,有三个练家子,还有十数个脚步较之常人略显沉重,应是身上披了重铠。”

    “小子敢骗我!”林泰脾气暴躁,蒲扇大小的手掌一把拎住谭猴儿的脖子,谭猴儿只感觉到一道巨力挤压自己的喉腔,恶心欲呕!

    “放了他!”佘姥姥冷哼道。

    “姥姥虽不能杀你,但有无数种法子让你生不如死!小子何以胆如此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