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莲主动跟这孩子断开是最好的,若把母nV情深的场面放到老侯爷眼前,侯府定不会留她这条命。老侯爷收到狄安的Si讯的时候也忘了狄安当年临阵脱逃的罪孽了,只喊着要那诱拐儿子的贱妇偿命。今日煦莲主动请去侯府,想是男人也难得有这份凛然气魄,裴淮亦可怜煦莲新寡,虽不愿多管她的闲事,再三犹豫还是问道:“你可有了归处?”

    煦莲在收到信前心中就有了打算,她明白自己的出身上不了台面,若是栩栩认祖归宗,自己必然是活不了的。奈何自己贱命一条,Si不足惜,只恨裴淮跟侯府合计出这么一个李代桃僵的烂招,把nV儿坑了进去,让她去保那冰疙瘩爵位。

    她自然清楚他向来是自私透顶的,想来这件事于他有百益而无一害,不然也不会千方百计寻到他们一家三口。却已是骑虎难下,她不可能养得活栩栩,更不希望栩栩以后落得个她的下场,一个寡妇,无论改嫁还是重C旧业,孩子都要吃苦,她平静地道:“我本就是无根无依的人,狄安去得那样快……只想离她远些,省得以后害了她,让人家知道她有个那样的母亲。”

    裴淮道:“这文书上你已是良籍,不必担心那个……”

    煦莲冷哼,“若是良籍,这洛yAn城怎么会连我一个孀妇都容不下?请你一定告诉栩栩,我从没想丢下她,也不想她改头换面活着,我不希望她误会。这帕子是我绣的,没卖出去,留给她做个念想。我对不起她,本就是教坊里长大的,只会弹琵琶,不会弄针,整日给她打扮得像个野小子似,栩栩明明那样娇妍,裴司业你看呢?”

    裴淮把帕子握在手里,蝴蝶绣得像个蛾子,被一朵海棠托着。承诺道:“某自会护她一生安稳。”

    煦莲却嗤笑出声,“对不住,你这话,他也说过……”

    车夫报说已经到了,煦莲戴好帷帽,跪谢裴淮,“就此别过了,望裴司业不要食言。”

    煦莲下了车,理了理衣裳,对那匾额深深一叹,转向角门,由门上小厮引至后堂。

    裴淮抱着栩栩进了大门后,院中洒扫来往的下人都是一惊,因夫妻二人成婚已有五载,却仍无子息,裴淮是个洁身自好的端方君子,家中并无姬妾,又因他夫人治家甚严,看到他怀里的孩子,都以为是主人的外室子,料想日后宅子里必有一场闹腾,便更不敢抬头。

    前门上早有裴夫人的耳报神赶去报信了。裴夫人是庆国公的嫡长nV,名唤罗薇。裴淮家世不显,祖父是进士新贵,Si在了任上,他父亲只是个中书舍人,一个不起眼的文官,写了一手好字,虽没什么政绩,却教出了个好儿子。

    当初罗薇一心仰慕裴淮才华气度,庆国公老来得nV,自幼娇养,虽不舍得,却看裴淮刚及冠便进士及第,才华斐然,不是池中之物,便允了这桩婚事。

    罗薇嫁过来不久后,裴淮的父亲便致仕还乡了,她不用侍奉公婆,与丈夫亦称得上相敬如宾,并无其他烦忧事。

    因近几日裴淮频繁外出,归家后与她亦无房事,心中不安,便指使小厮暗暗跟着,怕他瞒着自己有了外室。小厮几次来报都说他只是去侯府,她虽知裴淮与当年侯府的狄二郎私交甚好,那狄平之在边关Si后,裴淮甚至亲去迎棺,可在那之后他与侯府并无其他来往。

    她虽好奇其中内情曲折,也只能按下装作不知,现在听到他抱了个七八岁孩子回来,当下手一软,摔了药碗。

    庆国公家中虽有一房妾侍,却无庶子出生。当初裴淮求娶时,也明确承诺过此生绝不纳妾,当时洛yAn城nV子谁不嫉妒罗薇幸运,羡慕裴郎痴情。罗薇b裴淮长两岁,现已二十有八,别的nV子在她这个年纪说不得已经儿nV双全了,这些年药没少喝,菩萨也没少拜,肚子仍是不见动静。若非她与裴淮是低嫁,这主母的位置怕是早就坐不住了。

    罗薇痴痴想着,任由下人扶着换衣。

    后又有小厮来报裴淮带孩子去了书房,罗薇思索片刻,便让身边的侍nV踏歌送碗莲子汤去。踏歌领命刚出房门,便又被罗薇叫住,“还是等上了晚膳再去请郎君罢。”

    罗薇屏退了房中下人,去了塌上歇着,踏歌跪在塌边给她打着扇子,又道:“郎君抱了孩子的事怕是现在府上都传遍了,夫人如何还能装作不知?”

    罗薇r0u着鬓角道:“既然能明目张胆抱进来,自然不必多事,就算夫君要认这孩子,也得先在我这过明路,且看他如何罢,他既要瞒我,我何必自讨没趣。没得上赶着做那丢份子的事,刚是我大意了。你且找几个人把外面的知了清了,今年也不知怎么了,这么Si命地嚎……”

    裴淮的书房边有棵槐树,这树有些年岁了,一人无法合抱,绿叶成荫,这书房成了夏日里府上最凉爽的地方,他刚把栩栩放在窗边的塌上,没想到却弄醒了她。

    裴淮r0u了r0u栩栩的头发,她的头发枯h细软,因出了汗,一缕缕粘在肩上,问道:“饿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