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清亭给他凌厉得仿佛要杀人的眼光唬了一跳,转念又想,我又没做亏心事,干嘛要心虚?章大小姐很快就镇定下来,可秀才这个话着实不太好回答。

    自己值多少钱?当然是无价之宝!可现要说多少钱,才能既不自贬身份,又拿得出手?

    略一思忖,章清亭答道,“本姑娘千金之躯,当然无法估量!只不过……”

    赵成材打断了她的话,“只不过你这千金之躯肯定拿不出来千金来匹配身份吧?要我看来,你也就是一个嫌贫爱富的无知女子,根本一钱不值!哼!象你这种人,连父母兄弟都可以轻易抛弃,结发之情也毫不顾惜!你不就是嫌我家穷么?不愿跟着我过苦日子么?干嘛要说那么多为自己脸上贴金?是!我娘是拿了你二十多两银子,我也不怕老实告诉你,那些钱被我用尽了!不过你放心,我就是砸锅卖铁,出去卖身为奴也会还你这笔钱的!”

    他显然气极,涨得脸通红,浑身哆嗦,大力喘着气,“你不是想要休书么?我给你!现就给你!一文都不要的就给你!”

    赵秀才当真寻笔研墨,手抖着不停的也要写休书。

    “慢着!”章清亭长这么大,还没给人这么教训过!

    此时她也是气糊涂了,不晓得赶紧把握这千载难逢的良机离去,却啪的将桌子一拍,“你敢说我一钱不值?”

    赵秀才轻蔑地道,“什么千金之躯,你在我眼里,就如同草芥!”

    章清亭气得脸都黄了,“我还就非拿千金自赎了!让你这没开眼的人见识见识!”

    “你唬谁呢!”打死赵秀才也不相信她有千金,“你要是真有千金,我八抬大轿、敲锣打鼓把你接进来,照样八抬大轿、敲锣打鼓的把你送出去!”

    “一言为定!”章清亭真是气疯了,“到时你们家可别再啰里啰嗦,又生故事!”

    赵秀才手上还提着笔呢,当即道,“空口无凭,落字为据!”

    当下休书也不写了,倒是唰唰唰立了份字据,龙飞凤舞的签上大名。

    章清亭一瞧,好你个赵成材,本姑娘记住你了!她也毫不含糊,跟着后面就落款写下“章清亭”。

    赵成材也未及细看,便寻个信封将契约装起,“这东西搁哪里?”

    章清亭抬眼瞧见墙上供着的文曲星,“举头三尺有神明,就放在神仙驾下,作个见证!谁若是违约,必遭报应!”

    “就依你!”那文曲星恰好是个中空的瓷器,赵成材将契约折了两折,塞了进去,重又将神像摆好,放在案上。还很是硬气的道,“你若要毁约,我也不留你!仍旧休书一封,让你自去!”

    章清亭傲气也上来了,“你还是准备好你的八抬大轿,送我出门吧!本姑娘说到做到!”

    他们二人在房中这一番争吵,自是无人知晓。

    事情在未曾盖棺定论前,说出来对谁的名声都不算太好听,既然如此,那干嘛还要饶舌?两人非常有默契的同时保持了缄默,维持着表面平静。

    赵玉兰往返三趟,终于挑满了一大缸水时,正值夕阳西下,赵王氏他们也从田地里回来了。东厢房里寂然无声,西厢房却是门大敞着,张家六口东倒西歪的哼着小曲,悠闲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