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直超大步入内堂,喝了两口茶水,他刚才陪同一干同僚和城中许多富商,尽了许多兴致,这一次朝庭拨下来的粮草,当然又要经过他们的手,现下几个衙门扯皮不断,都是光于钱粮的,万直超也用了不少心力,要保证大家都能分得到,要管事的太监满意,要保证不让前面的军将们饿死,着实要衡量一下自己的份额。

    刚进了内堂,从俏丫鬟手里娶了一方湿巾,在烛火下便觉得那丫鬟似是还有三分颜色,便存了几分心思,现下他婆娘也老了,许多事情也管不到了,她生的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在家中的地位也稳固了,不用担心将来分配不到财产了,现下就是再来一个小妾,也生不出儿子了,生出来,也动摇不了大儿子的地位。

    万直超大靠在椅子里,一边的丫鬟就来为他按额头,手法极是轻柔,甚是得他的心意,万直超大声波心道:“若是能得了那李家娘子,却不知胜了多少倍,就算李家娘子得不到,若是得了风娇姑娘这般的人,也是不错的,远远胜过了自己身边的几个。”一边想事情,一边盘算,下面的一个婆子便上来道:“大人,今天服侍春姑娘的两个妈妈都不见了,不知道去了何处?”

    万直超大道:“她又闹事了,公子不想见她,我却有什么办法,难道我要将公子绑过来,多半是她将两婆子派出去做事,你再另选取两个去伺候,这姑奶奶,长得又一般,脾气又大,不知公子看中了她什么,这种货色便是我也看不上的。”下面的婆子便领命下去了。

    后院突然传来一阵子惊叫声,万直超大心头不喜,他素不喜下人打挠自己休息,便道:“是那一个不长眼的,拉出去打一顿。”管家在一边领命下去,万直超大喝了两口茶水,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却听到后院一阵子惊叫,万直超大站立起来,叫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了不准出声么?”正说话间,便看到管家小跑着奔向堂中,口上惊叫道:“老爷不好了,有人劫持了少爷,现下正往这边来。”万直超大叫一声,他的儿子正十岁,正是他心尖之肉,到了十岁,还让奶妈带着,当真是想让儿子继承自己的万贯家业,现下听闻此言,叫道:“叫上人,快将我儿子救来,谁要是伤了我儿,我要杀他十八代祖宗。”管事带上万直超到了后院,若不是此时许多同僚都已归家,说来得这事便要闹大。

    后院之中,便看到一个穿了一身黑衣劲装的汉子,左手提住万直超的十岁儿子,右手拿了一柄军中常用的单刀,那劲装的汉子用黑巾蒙住脸,看不清面容,万直超看到自己家的儿子在别人手中,几乎就要奔过去叫一声“儿子”但是对方明晃晃的钢刀就放在儿子的脖子上,若是一个不小心,就断送了儿子的性命,此时那个大汉的左手提住万家小儿的头发,不时抖两下,怪笑两声,似是在称一件货物一般。

    万直超的许多个家人拿了各式东西围住那黑衣汉子,在这一处庭院中转来转去,却没有人敢上前,万真超贪墨颇多,家境自然富有,养的护院也不在少数,但是却没有什么硬手,一边地上躺了几个护院,一动也不动,不知是死是活,是以也没有人敢上前,只听这黑衣汉子冷笑道:“万大人,好久不见,你可是又长胖了,令公子长得白胖白胖,我看了便忍不住想割一刀玩一玩,你说好不好?”万直超怒目圆睁,叫道:“你可知道我是谁,我万直超要谁死,谁就要死,在这武昌城,我说的话,也有三分威力,你若不放下我儿,我杀了你家老小。”那黑衣汉子一听,突然左手猛一扯,将万家小儿的头发扯下一大块,万直超的儿子不知怎么的,只是拼命挣扎,叫不出声,在那黑衣人手中如同一条上了案的鱼一般弹动,却翻不出那人的手掌心。

    那汉子道:“我家老小都被你害你了,万大人,现下你竟然还想在我面前摆官威,真是不知死活,我马上撕了你儿子,让你绝后,你猜我不敢不敢?”万直超那里敢猜,眼中滴血,叫道:“你不敢。”那汉子一声冷笑,手中刀光闪动,便见到这汉子一刀将万直超的儿子的耳朵割了下来,然后将两只脚在掉在地上的耳朵上乱踩一通,还伴着这汉子狞笑之声。”万直超脸上肉挤到一起,喊道:“你竟然敢伤了我儿子,他将是要做大官的啊,你伤了他仪容,要他怎么做官,我,我要……”那流子冷笑道:“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我割你儿子,半点也不心疼,你要是再这样喊,我就马上将他头砍下来,你信不信?”万直超看到自己儿子在对方手中扭来扭去,心头之恨哪里可以用言语来说,这时后院的几个婆子,还有万直超的原配纷纷过来,万直超的原配夫人现下已然是四十多的妇人,已然没有了什么颜色,平常不招万直超待见,所以都不出来见人,几个小妾也跟了出来,都围在后面窃窃私语,几个小妾面上都有得色。

    万直超现下只想着面前的强人不要伤了自己的儿子,平常自己对付小民的方法,对付这个亡命之徒半点也不起作用,这亡命之徒心狠手毒,半点也不将人当成人,万直超叫道:“好汉,什么话我们好说,你且说你要什么?金银什么的,我都是拿得出来的。”前面的那个汉子笑道:“我才不拿你喝的兵血,你知不知道,你抢的那个春鸦是我的女人,却被你抢去了,现下你将她叫出来,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种,不想也要认别人做爹,现下我便是来算帐来了。”万直超脑袋一时转不过来,他只知道春鸦是赖昌威玩烦的一个女子,现下怀着身子,丢到他这里,本来他只是为自己的主子尽一份忠心,万直超心中道:“莫不是跟赖公子有什么联系,却害我陪自己的儿子。”当下叫道:“好汉,你莫要生气,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那女子不是我抢的,是别人寄在这里的。”万直超的原配夫人万氏哭叫道:“你还等什么,那个女子怎么及得上我家儿子重要,这强人要什么,你只管拿出来,只要莫要伤了儿子便好。”万直超想着赖公子,还想推脱,但是万氏在后面哭泣不停,不停的要自己将春鸦叫过来,心中一横道:“也罢,终归是自家的儿子重要。”便对左右道:“你们去将春姑娘带到这里来,要小心看着。”

    这汉子一声狞笑道:“我说嘛,你这宅子这么大,却叫我在哪里去寻这春鸦,还是这个法子项用。”万直超道:“好汉稍等,春鸦马上便来了。”一边向个护院也向后退了几步,现下若是公子爷少了一根头发,说不得老爷便要将火气发到他们头上。

    过不多时,几个妇人护住一个肚子稍大的孕妇,顺着庭院的小路慢慢走来,后面还有几个护院,春鸦的声音传来:“你们说公子来了,为何将我带到此处?”原来万直超为了骗春鸦到这院中,便假说赖公子到了院中了,春鸦自从那一日暗害解雨,靠着自己肚子中的孩子,终于被赖公子接到了这府上,赖明华非常想抱孙子,是以赖昌威虽然看不得春鸦,也不得不照顾到父亲的意思。

    那黑衣汉子笑道:“春鸦,你好啊,你害了夫人,现下终于做成贵妇了。”走到人前的春鸦一见前面的人,惊叫道:“你是狗剩,你怎么没有死,你不是和李群山他们一起死在刘家坡了么?”黑衣汉子一把扯下自己面巾,冷笑道:“正是我,你没有想到我还活着吧。”春鸦惊叫起来,对万直超叫道:“你竟然敢骗我,我便告诉公子去,让你失了这个位子。”她在这院中除了见到一群护院,就看到了拿着钢刀威胁万直超的狗剩,她和阿求、狗剩一起生活一年多,当然对这两人极为熟悉,两人的身形口音,半点也瞒不了她。

    春鸦便向后退去,叫道:“你现在又能怎么样,我已经怀了公子孩子,就凭这个孩子,我也是你惹不得的人,狗剩,我给你指条路,放下刀子,给公子做奴才吧,我向公子保举你,凭你的武功,我保准你会青云直上,李群山有什么好的,他家又没有油水,不如跟了我,我们一起在公子身边打拼,终有出头的一日。”她说话间,已然退了数步,春鸦深知狗剩的性子,狗剩平常虽然少言,却是个容易走极端并且残忍的性子,阿求其实还宽和一些,她现在担心狗剩的报复。

    狗剩笑道:“这宅子这么大,我又不知道你藏在那里,只能用这个法子请你出来,春鸦我问你一句,老爷夫人对你如何,你为何要害他们,你知不知道,我们那一队运粮的兄弟,八百多个人,被围在刘家坡,那一夜,八百多个人只跑出来一百多个,其他人都被你的公子和这个万直超害死了,我亲自给他们收的尸,埋尸体都埋麻木了,死人的名牌装了一箩筐,他们第二天便要回家了,春鸦,做这些事情,你内心有没有一丝悔恨?”

    此时春鸦退了数步,前面有几个护院拿着棍子拦在他面前,距了狗剩有二十多步远,看到护院正在源源不断的赶来,春鸦心略定了一些,道:“我不知道,别问我,我不知道,我不想想这些事情。”

    万直超一看到狗剩揭下面巾,认出了是李群山的两个亲兵之一,便叫道:“只要你肯投入公子手下,定然不计较你今日的过错,你放下我儿,什么都好说。”心中却道:“定然要让你生不如死。”

    狗剩再道:“春鸦,我再问一遍,你为什么要害那么多人,周树皮、易大弟、胡老三他们都是老实人,因为被出卖了,都让土司兵杀死了,你说一说,为什么不放过他们,为什么要不放过他们,他们也是人啊,他们也想活呀。”

    此时护院越来越多,火把也越来越多,照得晚明晃晃的,春鸦再也不担心,便开口叫道:“别人的事情关我什么事,只要我好,什么都好,公子要玩那个解雨,她定然不愿意,当然只有弄死李群山了,至于其他人,我那里管得了,他们总是要死的。”

    狗剩盯了春鸦一眼,狞笑道:“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们之间就没有话好说了,大爷说的对,和畜类讲道理,是浪费口水,万大人,这是你儿子,你接好。”说完,突然将万直超的儿子猛然朝一边庭院中的荷花塘一扔,万家孩子便如同箭一般,飞向水中。

    万直超大叫道:“快求少爷,快救少爷……”这荷花塘深达一丈,平时都扔了不少被万直超杖死的下人的尸体,万直超当然不敢让自己的儿子落到这么深的水中。

    一行人去抢万家的公子,却没有看到狗剩如同一溜烟一般,突然闪入人群中,冲到了春鸦面前,春鸦面前的几个护院只看到人影冲过来,还没有来得及叫出来,便感至自己的喉咙叫不出来了,一摸,发现都是血,然后身子就发软,再也站不了了。

    春鸦一声惊叫,便看到狗剩冲到他面前,却没有砍她,只是猛然一脚,正蹬在春鸦的大肚子上,春鸦惨叫声中,向后飞出了十多步,一直撞到了后面的栏杆上,将汗白玉的栏杆撞断了几根,狗剩又闪动身形,追上去,用脚猛踩春鸦的肚子,狞笑道:“你不是宝贵自己怀了赖昌威的种么?我便替你清理了他。”说话间,连连踏了春鸦数十脚,春鸦惨叫起来,只看到血从被角流出,血流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