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背这一箭倒因祸得福,俨然成了香饽饽。一夜之间来探病华胥明日女帝的人,都是按诏书上盖印者来的。除了高氏兄弟别别扭扭的,五弟拦住四哥别上杆子去讨嫌,斛律恒伽可是收到斛律明月的鹰书,让带着补品良药探病。
远在京畿的左相段韶一时赶不过来,便托斛律右丞一同捎个信,来问小殿下安。
甚至代行南司州刺史之职的高中书都来了。
元无忧住在驿站最宽敞安静的居所,元太姥便住她隔壁,便于会见探病的来宾,只留下阿渡贴身侍奉她,坤道尝草住厢房来给喂药喂饭。
起初高长恭挺不理解,这西北孤狼对谁都呲个牙跟要咬人似得,怎么唯独对他姑姑轻声细语乖的跟猫一样?直到得知她是华胥女储君。
这就对上了,黑水城外退敌之战,他先登夺旗受的是这位女可汗的招安。但近日,姑姑住在馆驿谢绝见人,倒只留那小子贴身侍奉,高长恭这头见不到未婚妻,那头又传出狼小子是她预备的通房,他心里窝火,疯狂长草。
高中书的随从来通禀探望,元无忧本不想见,可又听说他急于来见她,竟然纵马狂飙赶路,失足摔伤了腿,此时就是坐着二轮轺车来的。
她再不见就不礼貌了。
当随从推着高奉宝的轺车进门来时,华胥女储君正安安稳稳地躺在榻上,只被红脸少年拿软枕垫高了脑袋,见了来人一袭白衣,缠成萝卜的腿上渗出几许暗红,她语气平静、冷漠,
“孤不便起身,中书大人见谅。”
高中书挥手让随从出去,却笑看她,“殿下怎不唤我长兄了?也是,一个庶父与敌寇生的私孩子,与华胥无半点血缘,怎奢求殿下怜我。”
他说这话时,全然不考虑一旁,脸带红胎记的少年惊恐的样子,元无忧只好挥手,
“风涉川,退下。”
她故意唤他被冠华胥国姓的名字,阿渡应声离去,高奉宝却凌厉着凤目,盯着少年的背影。
“你还真不挑食,得不到高四就用丑鬼解乏?”
元无忧对这家伙从来猜不透,此时也只好以不变应万变的,漠然道:
“你不必像刺猬一般戒备,孤今后会远离你和齐国,也不会揭穿你那不堪的身世,这便是你今日探病的真正目的吧。”
没错,她确实早年就认识高奉宝。
元无忧同高奉宝相识于她五周岁的生辰。
那年北齐文宣帝带高长恭、高奉宝来长安为小太女祝寿,高奉宝亲眼见证了她求娶高长恭。
再就是宇文怀璧登基的保定元年,惠及亲族,故而要封他这个亲叔父之子一份哀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