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桐言当年并未死透,在火里被安德王派人所救,又拿无名女尸偷梁换柱,深夜谋财害命的崔家自然没敢细瞧,就给埋了。

    她便是在逃难时,被边境的言将军之女言听雷救回家中,后来言将军一家死于战火,她便以言听雷的身份活了下来。

    思及往事,江夏公主红了眼眶,望着昔日同床共枕、两度许了终身的夫郎,出声已经哽咽:

    “当初我是被你庇护我余生的豪言折服,以为能有个终身的依靠,便学着贤惠,无所不用其极的对你好,可原来被爱的人最清醒,有选择抛弃我,榨干我价值的权利。所以我又用另一个模样出现,给你第二次机会,你不是嫌我太温柔没脾气么?我便跟着言将军习武,成为你喜欢的,与萧桐言截然不同的言听雷,即便你谋财害命,我也想要你爱我,想感受被你爱。”

    崔巍确实爱言听雷到一度无法自拔,像当初她对他一般,可无论是爱他的,还是他爱的,他本质上也认为女人是身外之财,就该当牛做马,即便她是江夏公主,是将门虎女。

    萧桐言当初忍气吞声,把二十四孝好儿媳做到了极致,戛然而死,谁料崔巍记住更多的是她贤惠肯吃苦,更得意于公主也供他驱使奴役。

    萧桐言尚未过门,俩人无夫妻之实,言听雷原以为有了孩子,崔巍会与她重修旧好,可原来崔巍不仅不看重孩子,更觉她生了女儿晦气。

    此刻得知一切的崔巍,实在是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面上表情从惊恐到懊恼再到愤恨,几番斑驳变幻,随后更是五官扭曲几近癫狂,

    “萧桐言!你毁了我!是你毁了我!!”

    她也不甘示弱地拂袖嘶吼——“是你杀了我!你两次将我推进火海,那年梧桐树下,你骗病入膏肓的我焚琴,以为我必死无疑又将我埋到树下,若不是萧桐言命大,就不会有言听雷。可前两日,你故技重施又要焚杀‘萧桐言’,崔巍,我真是看错你了,我以为三年前你在战火中背我而出是救赎,原来是噩梦的开始,你图我的一切,身心、钱财田宅…包括性命,你这个人卑劣到了骨子里,毫无人性!”

    “我没错!你本该在三年前就葬身火海!我甚至让你多活了三年,我现在只是让你回到该有的死法,我崔家的产业毁于你们萧家引发的战火,我父亲为尔等而死,我只想让老娘不露宿街头有何过错?你那些家产用来感谢我,换来了这些年多出的寿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崔巍卑劣的疯言疯语,是在场人都听不下去的程度,于是众人前仆后继的把他捆成粽子,让萧氏带其回都督府,先写案宗随后处斩。

    男人这等关头还不死心,灵机一动才想起来孩子,“你若是杀我,女儿就没生身之父了!”

    萧桐言可不惧要挟,一摆手,

    “无所谓啊,你本来也不是她生身之父,那孩子是我堂妹生的。”

    崔巍被带走时,与刚进屋的老夫人擦肩而过,母子俩四目相对,儿子刚开口求老娘,崔老夫人便一狠心别过头,视若无睹地直奔萧桐言来了,一把就将白裙娇娘楼进了怀里,当场老泪纵横,“桐娘啊,你可算熬出来了!当年你来我家吃第一顿饭时,我便暗示过你别嫁进门,听说你们建康人吃不得辣的,我便吩咐往死放辣,本想劝退你别来崔家,你偏是不听,这下耽误好几年,崔家这父子俩才恶有恶报了。”

    众人一听,不约而同的点头,看来这婆媳俩都是受害者啊。

    被老妇紧紧裹在臂弯的萧桐言,也语气哽咽带了哭腔,“多谢婆婆这些年暗地里对桐娘的照拂,我自幼失去母妃,崔家男人不在时,您对我的好简直胜似生母!此后我家…便是您家。”

    崔老夫人揉了揉泪眼,

    “以后也别叫婆婆了,叫娘吧,娘俗家姓冯,来日有了合适的郎君,你改嫁也行招赘也行,没有顺心的咱俩就相依为命,颐养天年。”

    崔家这档子事,把所有人都瞧愣了,但凡母子俩有一个正常人,都走不到这一步。

    那一边婆媳变母女,皆大欢喜暂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