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绣了白牡丹的浅紫大袖底下,郑姑姑暗自拿指头抠桌角。

    好家伙,这老太婆一句话直戳高长恭肺管子,抨击人家公报私仇官威压人,搁谁不是要害?

    尤其是高长恭这种,要脸面又刚直不阿的人。

    可这人却毫不避讳地,拿冰凉的护指拍了拍她抠桌角的手,试图安慰她宽心,随后扬声道:

    “官威只为民作主。本王还未降罪尔等冒犯姑姑呢,尔等当本王是来歪曲事实主持公道的?那你错了,本王是来给自家小姑…姑撑腰的。”

    郑姑姑猛然扭过脸去,瞧着身侧的鬼面男子。他那身形肩宽腿长,穿着铠甲更显好大一只,她只能仰观其伟岸,而他也正扭过脸来,将视线投进她盛满日光的琥珀眼眸里。

    高长恭看向她那一眼里,是如旧的温和坚毅,黑亮凤眸与暖阳同样炽热、灿烂。

    元无忧心头骤然像坐了一锅热油,翻腾激荡,她此时说不上什么心情,第一念头是拉天神堕落、圣贤徇私的得意自豪,随即又暗道栽了。

    这男人的言行对她的杀伤力太大了,快把她哄的五迷三道,不舍得金蝉脱壳了。

    一旁的萧桐言眼瞧着崔家人跪了一地,此刻也不好意思再坐着,便拢了大袖子起身,

    “本宫说句公道话,本宫原希望此二人写和离书的,可一见你家姑姑竟有意入府为妾,我便改主意了,定要巍郎休了言氏。”

    元无忧刚想骂她无中生有,真当你家巍郎是什么香饽饽呢?身侧的鬼面大将便冷哼一声:

    “无稽之谈!崔巍岂敢无故休妻?”

    “本宫堂堂大梁江夏公主,梁闵帝之妹,难道还要被一个满身军营恶臭的莽妇压一头?”

    “哼,本王乃是大齐兰陵王!而今南梁亡了,公主竟妄想以南朝皇威,来压北朝的皇亲?这与用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有何区别?”

    虽说高长恭跟女人斗嘴百年难见,但元无忧眼看事态要控制不住了,便豁然从坐位上起身,侧目横了鬼面男子一眼,压低了嗓音呵斥:

    “高孝瓘你退下!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这里用不着你。”

    “……你懂人语否?听不出好赖话?”

    她随即收到了男子满是愤懑不解的眼神,元无忧自觉过头了,又柔声道,

    “我无需仰仗侄子撑腰,倒落得你强权压人自毁名声,我们女儿家的事,无需劳动官家。”

    任谁当众被驳了颜面,都得心里窝火,高长恭还算忍得住脾气,只一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