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头与她闲话的男子长睫一掀,那双深蓝色瞳仁里,眸色深邃又清澈。他连说话语气,都是一种决然赴死的松弛感。

    “朕引咎自裁并非不爱了,只是今生当这个傀儡皇帝,朕实属被逼无奈,来生不愿受制于人了。”

    元无忧算是悟了。

    太阳爱上月亮,是她的宿命必然,他飞蛾扑火爱上太阳的庇护和灼烧,也是宿命。这世上唯有他与她互补。

    元无忧明知他是意气用事的疯话,还是撇嘴笑了,“傻子,我当初怎么……相中你这么个蠢货了呢?”

    宇文怀璧凤眸微怔,没有穷追不舍,而是语气莫名地道,“只要你能回长安来,别说六宫,后位,你要什么朕都给。”

    “啧,你别是在给我画饼充饥呢吧?一个两个都说等我回长安,如何如何…但凡你是真心邀请,就别来那些虚的,给点实际的。”

    男子闻言,那对双眼皮肉感深邃的翘尾凤眼,骤然抬眸上翘,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不怒自威的冷厉,颇有上位者睥睨一切的孤傲气势。

    “什么实际?”

    “呦,突然这么严肃,你别这么抠门啊。”元无忧瞧着他冷脸的紧张样子,存心逗弄他,便故意从椅子上起身,眉眼带笑的走近坐在床头的男子。

    “你说呢?紧张什么,怕我找你要军备权势,还是要你以身抵债?”

    宇文怀璧也是此刻才发现,他坐在床头这位置挺危险的,眼瞧着这姑娘缓步凑近,脸上表情和那不算含蓄的话,都让他心头狂跳,他身体僵直的坐着,却做不出半分溃逃的举动。

    男子浓黑的长睫眨巴着,拿那双星河璀璨的深蓝凤眸,眼神真诚地看着她,清咳道,

    “你和朕都…算得上老夫老妻了,还说这些…做什么?待到你回了长安,便能与朕日夜相见了。”

    这句“日夜相见”,看似是隐晦的娇嗔,实际上还是拿回长安勾引她。

    元无忧本来就志不在此,便站到他面前,抬手捏起他光洁瘦削的下颌,眼神傲慢地肆意打量他戴玉面的脸,脱口而出却是:

    “别来那些虚的,你先告诉我,高长恭和高延宗在哪儿?”

    元无忧算发现了,周国最难攻占的就是宇文怀璧,这狗皇帝外表看起来孤高冷傲,当着傀儡挺可怜的,实则他最心机深沉,更是周国能推动府兵们军政动向的中枢之人。只怕那位摄政太宰论心机,都玩不过他。

    而话又说回来,周国她最易攻占的,也是宇文怀璧。这个狗皇帝许是也跟她一样,做着旧情复燃,或是拜帝为后的梦,总变着法的诱哄对方,便会施舍给对方一点甜头。

    多亏宇文怀璧的松口,元无忧终于见到了高延宗。

    小长安聚的府兵营盘内,军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