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赵贤弟此次来汴梁有何贵干,也不通知一声,让真某为贤弟接风洗尘。”真德秀又道。

    他们谈起正事,六娘便乖乖地站在赵子曰身后。只听得赵子曰笑道:“汴梁乃我大宋故都,我在流求时便曾多次想来见识一番,如今积了些假日,便来这里了。”

    “二位都是手绾一方重权,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众人入座之后,陆子聿略一迟疑然后说道。赵子曰与真德秀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笑意,陆子聿都这般说了,无论当问不当问,总得让他问出来才行。

    “请问,只要不违朝廷律令,赵某知无不言。”赵子曰道。

    “陆某想问的是……朝廷几时迁回汴梁?”

    “朝廷几时迁回汴梁?”

    这个问题不仅仅陆子聿在问,临安城中,葛洪也如此在问赵与莒。

    这是竹亭,虽然还只是暮春,但临安已经现出一丝暑气,赵与莒便将自己的办公地点迁到了更为清凉的竹亭。葛洪问出这句话时,他正批完一堆公文,听得这般问话后,他怔了怔,盯着葛洪看了好半晌。

    “暖风熏得游人醉,只把杭州作汴州。”

    虽然光复中原,这两年重建汴梁也花费了不少钱钞,但朝中群臣大多是南方人,习惯了临安气候,也习惯了临安日渐方便的物质享受,故此没有多少人愿意还都于汴梁,在何时还于旧都这个问题上,众人都采取了回避的态度。赵与莒自己也不愿意为此劳神伤力,毕竟天子还都是件极耗钱钞的事情,他若是回汴梁,总不能拿金国的宫城当作皇宫,少不了要大兴土木,而在整个国家百废待兴的情形下,把钱钞花在这种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形象工程上,赵与莒实在是没有这个兴趣。

    “葛卿为何好端端地提起此事?”赵与莒看着葛洪好一会儿才好奇地问道。

    “陛下,此事总得有人提起。”葛洪如今已经是老态龙钟,他轻轻地咳嗽了两声,然后苦笑道:“臣去日无多,此事自然由臣来提起了。”

    这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迁还旧都就意味着与朝廷中群臣相对立,而不还于旧都,似乎又与大宋自高宗南渡以来的主流清议相违背。特别是光复之后,北方的仕子普遍对朝廷不迁还旧都心怀不满,总觉得这是“南人”把持朝纲的结果。

    “卿是听得什么风声了么?”赵与莒问道。

    “中原故地的大儒说……陛下革新之政已经背离了正道,全是因为陛下身居临安,身边尽是商贾小人所致,他们已经连着给臣数封书信,骂臣是奸邪。崔相公与薛极,少不得也收了这样的信……”葛洪苦笑道。

    “腐儒敢诋毁朝廷大臣?”赵与莒扬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愤怒。那些中原的大儒,金国统治中原之时,他们非常顺从地追随金国,而如今大宋已经匡复旧土,他们又想到大宋朝堂上分一杯羹走。

    天下兴亡,是赵家的事情,不是他们这些儒生士大夫的事情,无论是汉家天子,还是胡虏皇帝,只要给他们官做,给他们利益,他们就高呼明君圣主,然后一点点去腐蚀蛀朽朝廷的基石,直到旧的朝廷崩塌,他们又换上一个新的主子。

    “陛下!”葛洪又咳了声,微微有些担忧,赵与莒方才那句话甚为危险,他不得不劝谏道:“国朝向来不以言杀士大夫,便是有些悖言谬语,陛下胸怀四海,也当宽容才是。”

    赵与莒知道他说的是正理,点了点头:“你是否与崔相公提起过此事?”

    “臣尚未与崔相公说,只是觉得,由着这些人闹下去迟早会出乱子。臣之意思,便是陛下要么明确还都时间,好让他们有个想念,要么下诏正式迁都,以正天下视听。”葛洪老老实实地说道:“臣个人倾向于后者。”

    “魏了翁只怕也是倾向后者。”赵与莒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