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天空中尘霾仍旧清晰可辨。两栋大楼中间夹着馅饼般扁平的灰色廉价公寓,走廊窄得只能容纳下一个人,安保措施形同虚设。门板墙壁也就比纸厚一点,各种动静都被左右上下听得如在现场。

    朱迪·哈恩刚加班归来,拖拉着后跟踩瘪的平底鞋,疲惫不堪地挎着半新不旧的促销款托特包上楼,带着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穿过走廊。

    左边的穷酸情侣在大声做爱,右边的乐队青年大麻磕嗨正在排练重金属噪音,楼上的狗叫和主妇骂声孩子哭声齐飞,楼下不知在干什么,听上去像要把整栋楼装在火箭上发射走。

    朱迪翻搅一会挎包,在最底部捞出钥匙。一打开门,阿比盖尔只穿内衣瘫在沙发上抽烟的样子就映入了眼帘。

    “我回来了。”

    “别一上来就说安全词啊。”她笑着吐出一口烟雾,朱迪皱了皱眉。

    阿比盖尔·克拉克的一头芭比金发湿漉漉地搭在肩上,散发着超市香橙洗发水的味道,就算大剌剌地翘着二郎腿,肚子上也没有丝毫赘肉。朱迪最嫉妒她这一点。内衣款式是黑色蕾丝搭配亮粉丝带的文胸和吊袜带丁字裤组合,她配了一双黑色网格点缀水钻的丝袜,侧边的商品吊牌宛如贵妇人耳垂上的珠宝,兀自晃荡不休。

    “新买的?”朱迪随便问了一句。

    “怎么样?”她朝朱迪挤眉弄眼,“特意按照你的喜好挑的。”

    “除了无聊段子你就不会说点别的?还有,把那该死的烟掐了,我们说好的——”

    “是是是,室友合约,你不在我可以随便抽,在的时候禁烟。”阿比盖尔撅撅嘴,“我也不怎么抽烟,只是专门看你这副反应来找乐子。”

    她的嘴唇非常红艳妩媚,比起吸烟,更像是在亲吻烟。她注意到朱迪的晃神,故意做出挑逗的举动,舌头一伸一缩地舔着滤嘴,不出所料地换来一个白眼。

    “阿比盖尔,拜托你有点表姐的样子。你不反省一下一年里逼走六个合租室友是为什么吗?”

    “噢,朱迪,你逼走了八个,谁也别嫌弃谁。”

    朱迪换上了家居服,把阿比盖尔扔得一地的丝袜裙子衬衫捡起来,挨个地检查,还能穿的放在沙发背上,不能穿的就扔进洗衣机。

    “你闻着我衣服的样子真像个变态。”阿比盖尔持续挑衅,“作为下放到橡树区分局的探员小姐,我亲爱的表妹,姐姐知道你过得很压抑。来吧,我的服务随时对你免费。”

    “敬谢不敏。”朱迪走进浴室,不一会就响起了淋浴的水声。

    世界上应该没有比橡树区治安更差、犯罪率更高的地方了。

    朱迪读书进入警校,毕业后如愿以偿在大城市当上一名刑警,破获过好几起棘手案件,也算小有成就,却因得罪上司被贬谪到全是混子的橡树区。她一开始还天真地以为自己会大有作为,立志把这片混乱之地整顿成爱与和平的应许之地,结果一年之后只收获了心理医生开的处方药。

    阿比盖尔和她从小就认识。她曾经是一名护士,后来辞职,来到橡树区有名的红灯街当了SM俱乐部“红辣椒”的女王,所有人都说她的脑袋坏掉了。凭朱迪对她的了解,她一开始想当的就是这种“护士”,事实证明,阿比盖尔天赋异禀,她在短短一年里就一举成为俱乐部里人气最高的女王——虽然听起来很讽刺——以专业逼真的护士py出名。

    朱迪在阿比盖尔面前不用掩饰自己,她亦如此,小时候的亲密无间完好地保留到了现在。阿比盖尔喜欢开烂玩笑,朱迪一开始还会当真,严肃拒绝不伦行为,看到阿比盖尔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才醒悟过来自己是被愚弄了,逐渐学会视若无睹。可阿比盖尔还是热衷此道,她的演技很好,时而认真得可怕,时而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婊子,朱迪偶尔会有一闪而过的动摇,纯粹因为她的美丽。或许这才是阿比盖尔的真正圈套,她喜欢引人注目。

    洗完澡出来,朱迪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顺手扔给阿比盖尔一罐。两个人的动作出奇一致,砰砰拉开拉环,咕咚涌动喉咙,连被气泡熨帖鼻腔的打嗝长度都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