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柔只觉得她这姐姐今日一觉醒来好像和往日大有不同,一时间有点畏缩。

    看姐姐冷着脸半晌不说话,平日里刁蛮不讲理的林千柔有些后悔来碰这根钉子,刚想开口说自己不打扰姐姐了,就看到林奚抬眼上下打量着她,冷冷道:“我这蒲柳之姿如何敢跟妹妹相比,叫我走这一遭不过是个面子上的过场罢了,到最后,还是应当妹妹去选,想必那些王公贵族都会钟情于妹妹,到时候,还要我这个做姐姐的沾你的光。”

    果不其然,一听到这话,林千柔瞬间变了脸色,讪笑道:“姐姐莫要胡说了,姐姐怎么可能选不上,你说这话,就是有意来取笑妹妹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比平时软和了不少,这就是有妥协的意思了。可林奚却并不想做出半分让步,也不开口让她离开。林千柔只好不尴不尬地站在那里,面上的神情渐渐难看起来。

    就在二人僵持着的时候,海棠端了香茶进来,林奚被服侍着漱了口,终于大发慈悲,笑着对林千柔道:“我可不敢取笑妹妹。我接下来还有事,就不虚留妹妹了,妹妹去忙自己的吧。”

    林千柔连忙松了口气,给林奚行了个礼之后片刻不敢多留就退下了,行走间步履竟然有些匆忙。

    “她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怎么这时候还来碍大小姐的眼,真不知道是安的哪门子心!”她前脚刚走,后脚海棠就愤愤不平了起来,她唤了站在一旁的妆娘,“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给大小姐梳妆!”

    林奚叹了口气:“我倒是宁愿今日不必进宫选这个秀。”

    镜中的自己还是几年前的模样,没有嫁人后的憔悴,唇红齿白,好不惹人怜爱。一时间,她内心生出了些物是人非的感慨来。

    海棠一听到这话就慌了神:“小姐,你胡说什么呢?这可是大不敬的罪,还不快呸掉。”

    “行,我不说就是了,你这小蹄子反倒命令起我来了。”

    林奚觉得好笑,她看着海棠的笑颜,心里却忍不住闪过了一丝荒凉。也许前世今生,这是唯一一个全心全意为着自己的人吧。

    妆娘从妆奁里挑出了一支簪子:“小姐,用这支烧蓝翡翠赤金簪吧,颜色鲜亮亮的,真好看。”

    林奚本来想让她换支简朴的来,话到嘴边又顿住了。她思忖了一会,点点头说:“行,就这支吧。”

    这支簪子其实是她母亲的遗物,也是她最华贵的一支首饰。当朝太后俭省,喜欢女儿家打扮得朴朴素素的,上辈子她只简单插了支玉簪,看太后不经意间瞟了那几个穿金戴银的女儿家几眼还觉得庆幸,如今她既然不想被选上,又不能当众出丑拂了她们林家的面子,何不从小处逆着太后的心意来。“小姐,该起来梳妆打扮了,今日还有大事呢!”

    迷蒙间,一把黄莺儿般细软的嗓子闯进了林奚的脑海,将她的神智从混沌中拉了出来,她睁开眼睛,看到眼前赫然站着她的丫鬟海棠。

    林奚一时间有点辨不清眼前的情况,只觉得头疼得好像要裂开一样。见自家主子扶住额头,海棠连忙上前轻轻帮她按着:“小姐昨夜睡得不安稳吗?”

    又缓了一会林奚才渐渐舒展了眉头,轻声问海棠:“这是怎么回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初睁眼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晕倒在王府门口前被海棠救了回去,可当她又觉得海棠的声音长相都比从前稚嫩了许多,尤其是头上顶着的那一对双丫髻,分明是十三四岁的打扮。

    “小姐睡迷了?”海棠似乎是根本没想到林奚会这么问,飞快答道,“现在当然是天历十五年啊,今日正是小姐入宫选秀的日子,妆娘已经候在门外了,小姐快起来吧。”

    “哦……好。”

    未出嫁前的林奚曾读过一本野史,里面讲的是前朝一个皇帝劳碌半生,最后却被叛贼杀了,上天看他可怜,就让他重活了一回,亲手杀了那些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当时林奚还觉得书里讲得荒唐,可如今……莫非真的是怪谈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