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醒过来也是第二天的事了,经过他这么一番梳理,唐无锋身上热度消了下去,伤口也已经收拢,有愈合的倾向。

    这些都是他跌跌撞撞跑到唐无锋面前时,白术告诉他的。

    “多谢你。”

    白术把药囊一丢,不满道:“师父可没教过你这样治病。”

    养心决的内力虽然纯正温和,但更多作用于自身,或是作为辅助,向顾清那般不管不顾地消耗,而不修医术,实在是本末倒置。

    裴元一向只教导弟子医道,他并不拘泥于形式,若是危及,做些应变之举也是该然。

    但消耗自身内力乃至生机去延续病人性命,紧急之事可以为之,却不能依赖于此。先不说医道传承,便是当世绝顶高手,也经不起这般挥霍,又如何能惠及大众。

    顾清摸了摸唐无锋的脉,虽然虚弱,却也算平稳,便放下了心,又去找裴元。

    裴元正在讲课,顾清便坐在角落,安安静静地听着。他如今也被人叫师兄了,可他答应的心虚,在外从不提师承,经过这一遭,更觉得自己一事无成。

    “知道错了?”

    顾清主动替他收捡笔墨,裴元便由他,见他小心翼翼,带着几分撒娇讨好,语气也和缓了些。

    “弟子知错,以后勤加修行,再不会给师父添麻烦。”他说得恳切,满脸愧疚,显然是真的这样想的。

    却不想裴元只是叹了口气,既没有松口,也没有斥责,而是将手掌抚在了他的头顶。

    “你需记得,师长回护弟子,本就理所当然,不必觉得亏欠,若有一日桃源不再安宁,便是弟子回护师门之日,也是理所应当。

    “你遇了事,不想着来找我,也不去找师兄师姐,偏要自己以身犯险,究竟将为师放在何处呢?

    “景和,你明白了吗?”

    他抬起手。屈起手指在顾清额头上敲了一下,顾清红着眼睛看他,好像有天大的委屈。他动了动嘴唇,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跪坐在裴元腿边,靠在他的膝盖上。

    裴元的语气温和,舒缓平静,他轻轻抚着顾清的发顶,这个孩子在外吃了太多苦,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这是他从鬼门关抢回来教养了十年的孩子,怎么能不心疼。

    比起别的弟子,他分给顾清的心思显然要多很多,起先为了吊他一条命,后来又为了治病,调养身体,几乎每日都要过问,直到他恢复的与常人无异。

    他杏林一脉,慈悲者众,却大多坎坷,难有顺遂之人。他总是教导弟子们,不可过于心软,不可为外物所扰,但一心学医的人,总是带着一点不合时宜的热忱。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问你。”裴元从抽屉里取出一枚竹筒,正是用过的焰火,顾清看了一眼,回道:“当日情况危急,所以弟子用了杏林花令。”

    “我知道,廷芳已经告知我,但是他为什么会有含章的花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