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学的时间比江赝要早,去学校登记报到那几天,天气晴得过分,空气闷热而干燥。往太阳底下站那么会儿,只觉刺得眼皮疼。

    车行慢腾腾地往前挪移着,间或从半开的车窗里闪过几张兴奋与紧张混杂的脸,手里攥着通知书和喝了一半的饮料,外皮湿漉漉地滑下水珠。

    校门口围着一圈人,等人送人的兼而有之。几个保安埋着头登记着信息,时不时维持下秩序,奈何人来人往声音嘈杂,到底淹没了过去。

    “15级新生,计算机系,沈正。”我低下头在登记表上一笔一画签下自己的名字,余光里人影一晃,我勾了勾嘴角。

    “好了。”我放下笔,把表递给保安大哥。

    “哎?你家长呢?”他接过来,扫了一眼我身后。

    “刚进去了。”我抬头往校内的方向偏了偏。

    “行,进去吧。”他点点头,向后摆手,“下一个。”

    我越过校门走进学校里,脚步声从身侧传来,直到肩膀相触。跟特务接头似的,江赝笑着压低了声音:“身手矫健吧。”

    “嗯呢大侠。”我边笑边环顾了下周围的环境,树木郁郁葱葱,远处有几座气派的建筑,颇有古朴气息。视线向前回落,几个穿着志愿者服装的学生正朝我们的方向走来。

    因为提前办理了走读手续,生活用品都不用带,所以我俩轻装上阵,浑身上下就带了入学需要用的资料和现金,乍一看倒不像是新生,故而学长学姐将我们绕过,伸手喊住后面的学生和家长,帮他们提行李送至宿舍。

    身边新旧面孔匆匆经过,行李箱推拉的声音此起彼伏,我和江赝跟着几个新生一路来到主楼前。我在各系各院搭起的场地里报到注册,领了新生大礼包和校园卡,江赝则去另一队帮我领了军训服装。

    学姐的视线停留在我身后走来的江赝身上,跟旁边的学姐小声说了什么,我没太听清,但看神情和语气还是能猜到一些。

    我暗自叹了口气,道谢起身后,抬手把江赝的帽檐往下压了下,遮住他小半张脸,只剩下坚挺的鼻梁和微笑着的嘴。

    啧。

    这动作我做一半就后悔了,一来太莫名其妙,二来太幼稚。干脆把他帽子摘了下来,戴在了我头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没等江赝有所反应就易了主。他似乎没注意到学姐的反应,见我加快脚步便跟了上来,也没问我具体缘由,只是随手扒拉了下被帽子压塌的头发,微眯着眼睛适应着光线。

    这回全都露出来了。操。想给他再扣回去。

    我不知道这是否算作人之常情的一种,还是我在漫长的等待中变了质,变得小心眼了。但我转念间又想起高二时总有隔壁班的女生千里迢迢来我班门口张望,视线直指的对象昭然若揭。我当时面上安稳不动,实则很想把江赝关在家里。

    这念头不是才起的,只是时间长了被记忆尘封住了,在一年半后重返校园这一刻又石破天惊地涌了出来。只能说幸好他人无法窥探出彼此的内心一隅,这或许是上天赐予每个人拥有隐秘的权利。

    “有卡的人了啊,”他只是从我手中拿过校园卡,笑着晃了晃说:“正儿,请我吃饭?”

    “走呗。”思绪被转移,我翻出新生礼包里的学校地图找到了几个食堂的大致方位,问他想去哪个,他说去最远的,这样可以顺道也把学校逛了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