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已过,乍暖还寒。万物不拘于时地更新流转,只是那天的冷刻在了肌肤深处,偶有阵痛。

    江赝来得安静,走得也悄无声息,倒真如一个匆匆过客途经此处。孟可然和林业对他闭口不谈,于是记得他来过的好像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他走后的日子一切如常,只是我很清晰的感受到,我被他改变了。我开始考虑以后,考虑我们有可能长久的未来。

    人的念想是一个很可怕的事情,更何况是执念。我在贫瘠又乏味的生活中第一次生出如此强烈的渴望,蛰伏在身体里,抽筋剥骨般地将我重塑。

    我的规划分为学习和存钱两部分。学习是为了达到我们之间的约定,存钱则是使我有去见他的能力以及未来生存的基本保障。

    从前没考虑过以后,也就没有存钱的意识,现在我开始节省不必要的花销,除了网吧的活以外,又在周末找了几个小时工。

    日子过得是紧巴了点,但这些对我来说并不成问题,毕竟我还年轻,苦点累点我都可以承受。但当我意识到学习对我的难度远胜于打工时,我才真正地感觉到头疼——

    我搜了a市的各大高校,尽管已有预料,但在看到居高不下的历年分数线时还是心底发凉。以我们学校的历年成绩来看,我只有要考到学校里的前几名,才有可能和市里省里的学生竞争,得到层层分派下来而少之又少的名额。

    然而这一切的最优结果,也难以与江赝要去的学校相提并论。这意味着我即便拼尽全力也无法抵达他所在之处,而只是尽可能的离他近一点,更近一点。

    对于学习这件事,我实在不能说出有什么热情,从前少不更事时是为了搏我妈一笑,再后来是离经叛道的两年,直到上学期江赝转学过来,我才有了继续学下去的契机。

    我喜欢听他讲课,现在想想其实只是喜欢跟他待在一起,听他说话,看他做事。他讲我就好好听,他让我学哪背哪我就照做,所以成绩上来了。

    去年期末我破天荒地考了班级15,即便如此也列在年级两百名开外。进步倒是很显着,只是在结果面前并无作用。

    如今当我真正下定决心时,我才深知学习的不易和自身的浅薄,小聪明在长期积累面前不值一提,落下的空白实打实地造成知识的空缺。

    上课保持清醒很难,全部听懂很难,课后的习题很难,坚持下来很难。这些困难岌岌可危地挑衅着我的理智,让我时常觉得自己处于一种临界的边缘,却还是一一忍了下来。

    在八七的时候,一有空闲我就掏出抄好的单词本背,这样即便被客人打断也可以随时停下来。

    有天客人的电脑死机,我把本子扔一边去帮忙,鼓弄了会发现缺个趁手的工具,就回柜台取,发现孟洋河正盯着我的本子发呆,我一过来,他立刻正襟危坐,移开了视线。

    我没理会,自顾自地拿了东西就走,等洗了手再回来时他人已经不在了。我习惯性地拿起本子,发现面前这页有两个单词被红笔圈了起来,旁边被订正了。

    我对于自己抄单词也能抄错这件事感到好笑,随手又翻了一页,发现他又给我划掉几个单词,旁边标注:太生僻,不用背。

    我抬起头巡视一圈没见人影,这人自从我病完回来之后一直在躲我,躲不过就降低存在感,这会主动跟我产生交集,估计是上哪缓着了。

    本以为这个小插曲就这么告一段落,却没料到第二天他主动找到我,递给我一沓纸,订得整整齐齐。

    我有些疑惑地接过来,看到了纸上写满的单词、音标和释义,才明白这是孟洋河自己的笔记。

    “你背这个吧,整理的是考纲词汇,重点我都标好了。”